众人破涕为笑。知道哥哥其实有些臭美,还总喜欢装得比实际年龄老成,我理了理他的衣角,再放了一束梅花在他怀中:“哥,等开春后,我会去法华樱原,为你摘新鲜的樱花。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樱花多过梅花。这可是我们的小秘密。”
又多看了他几眼,我跟着二姐走到一边去。
直至寒梅树底,尘土纷纷,哥哥的棺木被葬入土壤。
此后,我鲜少哭泣,但心情一直好不起来。每日除了辅助二姐处理朝政,唯一的乐趣,便是去寝宫亭台下,流水荷池前,抚琴品酒。每当迎风缓弦,琴声似玉,那一颗过于思念哥哥的心,也会变得平顺许多。
无聊时,我会与玄月对话。玄月不在时,我甚至会对着莲池说话。苏莲不愧是六界圣物,十分通灵x_i,ng。每次说完话,那一朵种在池中的苏莲便会发亮,像能听懂人话般,亮光还不时闪烁。它红瓣红如火,金蕊金如阳,别提有多漂亮。而且,这苏莲还有些像个黄花大闺女,只要我伸手去碰它,它便会跟含羞草一样,羞涩地合起来。
梦里胤泽曾对我说,要多吃苏莲子。虽只是个梦,但苏莲安胎补益是真。于是,我就命人取了些莲子来熬药,服用后,确实感到平复如故。
因为我独处时间过久,二姐觉得不放心,时常过来看我,与我闲话家常。有一天下午,她把孔疏也带过来了。孔疏看见我的琴,问可否上前弹奏一曲。我自然欢欣答应。然后,他坐下来,指尖拂动,霜气清锦袖,在画庭中留下幽咽之音。细雪飘然,千点掠地飞,中有梅枝嶙峋,花色如白头。
看见他垂头的模样,我又想起了那个人。分明不久前他才入梦中,却有隔世之感。也不知他现在正在何处,在做何事。不经意间,我望出了神,直到孔疏弹奏完毕,抬眼不经意与我目光相撞,我才慌张地别开目光,和二姐说话。聊了一阵,我把二姐和孔疏送出去,自己在外面散步小许,又回到庭中。
此刻,碎玉雪在池前卷起,曲廊亭台中,站着一名翩翩公子。他云发微卷,红袍轻敞,听闻脚步声,转过头来,冲我浅浅一笑。他额心有一枚鹅黄印记,经此一笑,整个庭院都已熠熠生光。
“二姐夫?”我愕然道,“你为何又进来了?为何还打扮成这样?”
那公子道:“小王姬与不才日夜面晤,朝夕相处,果然变了个模样,小王姬便不再认人。”
我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这公子。乍一看,确实是孔疏无误,但仔细看去,这公子聊的是闲话,眼梢眉头却总带着些风情。
相较下来,孔疏x_i,ng情内敛含蓄,矜持不苟,从不对人露出这般s_ao气的笑容,从不穿这种色泽艳丽的袍子,更不会这样把袍子敞着穿。当然,孔疏更没有这一头黑玉海藻似的卷发。
望着这张俊秀的小脸蛋儿,我有些糊涂了:“公子当真跟我姐夫长得一模一样,还望请教阁下大名。”
“不才苏疏。”
“原来是苏公子,幸会幸会。”这说了跟没说有区别么,我在底下叹了一口气,“苏公子连名都与我二姐夫一样,真是线头落了针眼,太凑巧。”
苏疏笑道:“这名字也是方才取的。因为见小王姬望着孔公子出神,心想小王姬大抵对孔公子有几分意思,便化身为他的模样,顺带用个他的名儿。若小王姬不喜欢,不才大可换个名字,换个相貌。”
听他如此一说,我更是如坠雾中。但听见那“苏”字,再瞅了一眼荷池,我惊呆了——那苏莲早已不见踪影。苏莲原是红花金心,再看看苏疏的模样,我吓得抽了一下嘴角:“你是那朵苏莲?!”
他未直接回答,只莞尔道:“见小王姬有孕,便化身人形,特来照应照应。小王姬若是不嫌弃……”
他后来说了什么,我已听不进去,只记得之前梦里,胤泽曾对我说:“从今往后我不在你身边,让这莲花多陪陪你。”
难道,那个梦都是真的?我急道:“你为何会此刻突然现身?是谁让你来的?”
苏疏想了想,道:“难道不是小王姬与苏某昼夜相对,把苏某召出来了?”
虽答案与胤泽毫无关联,我却已心急如焚,转身便飞出寝殿,也不顾他在后面呼唤,直奔异兽庵。我寻得一只翳鸟,骑着它便冲出高空,直奔青龙之天。这恐怕是我一生中最冲动的出行,而且还是在有孕在身的情况下。
只是,想到那梦中胤泽最后对我说的话,我就害怕得浑身发抖——若那梦是真的,那句“只盼还有来生”是什么意思?我曾经如此爱他,现在如此恨他,每天都恨不得让他倒大霉,希望他被尚烟甩得遍体鳞伤,吃下误杀哥哥的苦果。
但是,我没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哪怕此生不再重逢,再无缘见他一眼,我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不,倒霉地活着。
等赶到天市城沧瀛府,我整个人都已累得j-i,ng疲力尽,差一点从翳鸟背上摔下来。
时逢夜晚,我用力敲了许久大门,才有人过来开门。是个我认识的家丁,他道:“洛薇姑娘,您居然回来了?”
“师尊呢?他可在府内?他现在可安好?”见对方有些迷茫,我焦虑道,“快说啊,他在何处,他现在怎样了?”
“这……神尊三日前回了神界,现在不在府内。”
三日前。这么说,他没事。我大松一口气,撑着门吃力地喘气:“那就好。那就好……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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