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当,你请说。”
“我近来总是反复做同一个梦……”姬泱将困惑说出口,“你可知这是为何?”
云赫背在身后的双手顿了顿,平静道:“梦,算不上数的,我便是当了神仙,偶尔忘不了在人间时的习惯,小憩一番,也做梦的。”
“可频繁做同一个梦,同一个声音,在与我说同样的话?”姬泱不解,“上回我流的血落到宝宝身上,他变成了人。”
“王爷,你是小殿下的父亲,血脉至亲。”
姬泱还想问更多,可眼瞧着,云赫是给不出答案了。
他没再问,临走前又对云赫道:“烦请你帮我找找,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请告知于我。他若是离开人界,去妖界或者鬼界,不知人可能去?若是你知道,都告诉我,我会尽力去试,没了命也愿意。”
“多谢!”姬泱最后朝他拱手。
云赫避开了他的礼,目送他离去。
云赫转身后,却对上姬淳探究的眼神。
自姬淳恢复后,常在外云游,有次被厉鬼欺负,是云赫帮了他。往后,他便常与云赫一同出门游荡。云赫做什么,从不告知他,他也不问。约定个时间与地点一同出门,再一同回,若是中途遇上危险,他有云赫赠予的信物,叫来帮忙即可。
姬淳忽然出现,云赫一惊,赶紧收回姬淳视线里自己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手。
姬淳看他片刻,慢慢道:“你知道镜公子在哪处?”
“我真不知。”
“但你隐瞒了什么。”
云赫不语。
“神仙竟比人还虚伪?”
云赫抬眸看他,姬淳笑:“你从前不也只是个妖怪,当了神仙后竟也这般?神仙原也不过如此,虚伪!唔,当鬼真痛快,从前许多不敢说的话,都能说了。”笑完,姬淳蓦地收起笑容,转身飘走了。
姬淳不想再见云赫,他决定,尽他所能地,帮助弟弟去找镜公子。
可是,连云赫都找不到,更遑论他们?
镜小宝已离开半个多月,姬泱离死也就差那么一点儿了。
从前,姬泱觉着那些为情而死,为情而抛却一切的人,全是疯子,令人不齿。如今轮到他自己了,他才知道其中滋味。
又是一个不眠夜,他靠在榻上看那几罐镜的眼泪。
这半个多月,他几乎不曾合过眼,j-i,ng力再好,也有些扛不住。蕴蓉送些吃食进来,他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罐子出神。她站在榻前,红着眼睛劝姬泱:“殿下,您好歹也用些,不然公子与小殿下回来,瞧见您这样,也要担心的。”
“他们不会回来了。”
蕴蓉低头,伤心道:“那殿下也要用些,吃饱了才能有劲找他们,不是?”
姬泱不言不语,蕴蓉再劝:“殿下——”外头悄声走进来一个小宫女,低声道:“殿下,三娘子过来了。”
姬泱点头,不多时,路溪走进来,瞧见姬泱面上很明显的疲惫与无神,她很无措地说:“表哥,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对。”
姬泱并不在意,此时已没有任何事是好在意的了。
“表哥,要,要不跟姑母说一声,从宫里派些侍卫帮着找?”路溪小心翼翼地问。
姬泱摇头,无力道:“你回吧。过几日,顾皙去边境,你同他一起走,我不送了。”
“表哥——”路溪愧疚万分,却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蕴蓉把她劝走,回来则也是继续劝姬泱用膳食。
蕴蓉将那碗酥酪蝉递到他跟前:“这是公子与小殿下最喜爱的,您用些吧。”蕴蓉苦苦哀求。
那两个小家伙的确喜欢吃这个,姬泱的视线转向瓷碗,蕴蓉眼看有戏,立即将碗递到姬泱手边。姬泱下意识地松开手中琉璃罐子,去接那碗酥酪蝉。他的衣裳料子却太过顺滑,他又是靠坐在榻上,他的手一松,几个琉璃罐子竟纷纷往地上滚落。
姬泱吓得赶紧起身去够,到底因为多日不睡,他弯腰时,眼前一黑,没够着。
再睁眼,几个罐子已经落到地上,全部碎了。
蕴蓉轻声惊呼,慌慌张张放下托盘,弯腰便去捡。
姬泱已经先一步从榻上扑下来,去摸那些滚动的泪珠,地面上却有许多琉璃碎片。姬泱去捡那些泪珠的同时,手指被碎片扎破,“殿下……”,蕴蓉心疼叫他,姬泱浑然不觉那些伤口与疼痛,快速去捡泪珠,又嫌慢,他直接用掌心去拢满地滚的泪珠。
越来越多的碎片划破他的掌心,他掌心的血甚至染红雪白地衣。
蕴蓉看不下去了,坚决要去扶他起来,却发现,他们殿下僵住了身体。
“殿下?”蕴蓉害怕地再叫他一声。
姬泱的血染红地衣,却也染红了掌心与地面上更多的泪珠。
“哥哥……”
听到了,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一次不是梦!
不仅如此,他还清晰听到泪珠在地面滚动的轻微声音,他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错过分毫。他渴望听到更多声音,冥冥之中便觉得这常常出现于梦中的声音与他有关,却又害怕永远只听到这一声。
他甚至有些烦躁,再用手去拢地面的泪珠。
“你是谁!”
他的手一顿。
“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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