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庭院里的树叶纷纷落下。明明前几天还觉得蝉鸣声聒噪,这么一转眼,秋意就上来了。
王穆承人已经疯了,被单独关押在了柴房里。这一天晚上三更的时候,趁着看守的人偷了个懒趴在桌子上打盹,王穆承用桌子上的烛台烧断了自己手上脚上的绳子,烧得手上脚上都是大片的水泡焦痕也感觉不到疼似的,眼神狂热地抓起了烛台,在房间里四处点火。
柴房里还堆着多日前剩下的木柴,火势很快就熊熊烧了起来。这几日天干物燥,风势又好,柴房烧着之后又引燃了临近的房子,不多时就烧到了隔壁王家人的集中关押处。
看守的人被烟味熏醒的时候,王穆承正站在桌子上瞪着眼睛大笑:“哈哈哈。这是朕的江山!”
正巧一根燃烧的房梁落了下来,王穆承笑到一半,就这么戛然而止。
临死的时候他的脸上还带着扭曲的笑容。
王家择日问斩的囚徒身上都被绑着绳索,面对熊熊燃烧的大火根本就无法逃脱,面对死亡时人本能的尖叫声响彻了长夜。
守卫的官兵们不耐烦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磨磨蹭蹭地去提水灭火,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左右都是些要死的人,早死晚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映竹原本一直等在自己的房间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慌了起来。她点着灯心神不宁地做了大半夜的绣活,听着窗外更夫敲到了三更,正想熄了灯强迫自己睡去,不知怎么的心口一痛,一口血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从那日后映竹就被软禁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知道自己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弱女子,心中尽管担忧也没有想要出去添乱。时间长了,侍卫们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更何况眼下谢暄出了事,除了门上的一把锁就没有人了。
映竹咬了咬牙,拿起凳子拼命砸门,终于把锁砸坏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御医正在给谢暄治伤,丞相府里灯火通明,不少下人都在忙。映竹从下人房里偷了一套晾在杆上半干的丫鬟服换上,很顺利地跑了出去。
转过一条街,不远处冲天的火光就落到了映竹的眼里。
正好眼下街上有不少披了衣服出来看热闹的百姓,映竹找了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娘问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大娘打量了她一下,见是个年轻姑娘,回答道:“嗐,那边是尚书府着火了。尚书府你知道吧?就是王家那个,是个礼部还是吏部尚书来着?着火了!你说这王家大好的世家望族,咱们这些老百姓谁见了不得低个头?非要想不开谋反,你看这遭报应了吧?我呸,都是活该!”
映竹胡乱应了两声,一颗心直直往下落,立马拔腿往火光的地方跑。
她跑到尚书府门口的时候,火还在烧着,里头的人声却已经微弱下来,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她抓了一个正提了一桶水的侍卫,语气颤抖地问道:“人呢?里面的人呢?”
侍卫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打开了她的手:“什么人?有人也早就死了。走走走,别在这碍事!”
映竹急急地描述道:“里头是不是有一个姑娘,红衣服,长得特别好看?”
侍卫忽然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地笑容:“哦,你说王家大小姐?啧,她待的地方离火源最近,早就尸骨无存了。倒是你,打听一个罪人,是不是也跟谋逆有关啊?”
说着就要上来抓人。
映竹听到“尸骨无存”四个字,眼中忍了一路的泪水忽然大颗大颗地滚下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甩开了侍卫的手,直直地跑进了燃着的火里。
像是一只义无反顾扑火的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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