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多半会黑着脸,训斥道‘与其考虑这些无用的,不如去练功’。”钟明烛学着程寻的模样,板起脸,压低嗓音,还真学得有模有样。
风海楼险些被她逗笑,但一想自己的指责,还是不厌其烦地道:“钟师妹,还望切记,慎行慎言。”
心中则道:希望回云浮山后,这两人能少见几面,免得徒生事端。
待要离开那天,钟明烛一大早就起来,踏入院中就见到长离跪坐在院子一角,俯下身出神地看着什么。
她第一反应是揉了揉眼睛。
任何人做这个都不会令人觉得奇怪,除了长离。她不是站得笔直如松,就是坐得端正如钟,就是受伤时候,只要身子允许,脊背都是挺得笔直的。此时她却弯下了腰,一动不动盯着那角落。
“你在做什么?”钟明烛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长离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面上没什么情绪,但大概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她的表情看起来比之前柔和了许多。
“这里有一朵花。” 她点了点那角落轻声道,不等钟明烛接话,她又自言自语道,“天台峰上应该有很多花,但我好像从来没有看到过。”
第61章
那是一朵白花, 指甲盖大小, 五瓣, 花蕊染着鹅黄, 被几片稍大的圆形叶子簇拥着。清晨,未散尽的雾霭与初升之阳交错成朦胧的光幕, 而这朵小白花沐浴其中, 显得愈发玲珑剔透。
此前前去黑水岭的弟子全部负伤,其余弟子忙于照顾伤员,是以疏忽了打扫院落的工作, 才几天功夫,墙角的软泥里就生出了几株杂草, 还有一株悄悄开了花, 就是这朵白花。
天台峰奇花异草数不胜数,钟明烛还在重明居里种上看一大片,长离甚至学过c-h-a花,她却说“从来没看到过”。而得到长离仙子第一眼垂帘的花,竟是朵小小的野花。
钟明烛摸了摸鼻子, 混杂着无奈和好笑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逝, 她在长离身边蹲下,跟着她一起打量起那朵花来,之后微微一笑道:“这叫喉咙草。”
“喉咙草。”长离念道, “这是草?我以为这是花。”
“指的其实是花下的叶子,入药能治疗喉咙内火,所以叫这名字。”钟明烛轻轻托住下面的叶片, “这是随处可见的野草,很少有人能注意到它们开花的时候,”
“原来如此。”
钟明烛又道:“这还叫铜钱草、白花草等等,不过如果是这花,我比较中意五朵云这个名字。”
“五朵云,这花瓣的确很像云。”长离出神地看着那五瓣白色,眼中渐渐浮现出几许困惑之色,“天台峰上应该也有吧。”
可她在天台峰时,从没意识到那里有花的存在,或者说,其他一切,包括草木水石,她都未曾有所察觉。
朝夕相对,理应一早就熟稔每一处角落才是。
长离觉得有哪里变了,也许是从离开妖窟开始,也许是在忆及幼年时满天星辰开始,也许是更早之前。她看到了月落星隐,听到了虫鸣鸟啼,嗅到了清晨露水的甘甜清冽,天地间似乎骤然多了许多东西。这个世间,原来是有这么多颜色,这么多声音,她甚至能记住钟明烛拉着她在僬侥城乱逛时,见到的那些人是什么表情,惊讶或欣喜,一应俱全。
每一瞬都有五光十色的景致涌进来,有些是第一次见到,有些却是曾经见过但毫无知觉,混杂在一起,嘈杂不堪,吵闹不休。
自回到僬侥,她就没有好好修炼过,每当她试图像以前那样调息,就会被各种声音打断,她心中会不禁去想:探到窗前的枝桠上生出了几片新叶,而旧叶落下也许会掉进屋里,枯黄的树叶沐浴在阳光中,就会变成明亮的金色。
她有了杂念。
问木丹心和龙田鲤,他们却让她稍安勿躁,等回门派再从长计议。
“怎么啦?”
她听到钟明烛问,偏头对上对方的眸子,略浅的颜色轻易投s,he出晨间的明亮,像是有光在里面流动。
这又是第一次看到,她心想。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以前会没有看到呢?眼中的困惑更浓了。
“近来,我打坐时好像总会有杂念。”她没有隐瞒。
钟明烛一边眉毛挑了一下,疑道:“杂念?”
“风声、雨声、云散月出……”长离垂下眸子,将近来所见所闻一一道来,“有时候打坐,明明感觉已经过了很久,可是收功后会发现其实只过了一两个时辰。”
往日数年如一瞬,而今一瞬若隔三秋。
“那不好吗?”钟明烛轻笑,“能发现这些,比那些瞎子、聋子要幸运得多了,再说那些可都是极好的,有些人就算不瞎不聋,也不见得能看到听到呢。”
“可是这会耽误修炼,师父说修行需摒弃杂念,不为万物所扰。”
正所谓见而不见,闻而不闻。
钟明烛笑了笑,站了起来,却将话题岔到别处:“说来,我听闻修士境界越高,若想再突破,就越讲究‘机缘’二字,可是如此?”
“嗯,若非有机缘奇遇,化神便是极致。”
“那师父可知,何为机缘?”钟明烛问。
长离思考了一会儿,答道:“是天材地宝,福地洞天,上古遗迹之类吧,得其一便有望破障。”
“那依你看,须弥之海可是机缘?”
“是。”
水镜真人在洞虚末困顿数百年一无所获,九凝山天降异象后几日内就得以破界飞升,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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