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无措闯入漆黑的眸中。
这是哪里?我是谁?愈来愈多的疑问挤入她心中,乱糟糟混在一起堆叠得越来越高,仿佛下一瞬就要炸开。
这时,一抹红色在眼前一晃而过。她缓缓移开手,眼底映出一抹赤红。
那是一枚红色的腰坠,静静躺在纯白的布料上,似漫天大雪中怒放的梅花,她捧起那枚腰坠,掌心竟感受到一股暖意淌入。
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冰了吧,她握住那枚腰坠。
脑海中,一些被迷雾笼罩的碎片拼凑起模糊的画卷。
“长、离——”
什么声音穿透了迷雾,直抵灵海深处,隐约中,她仿佛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
“若我偏要喊你长离呢……师门戒律刻十遍,扫地三年,其实也不亏。”
身畔明明空无一人,可那笑盈盈的嗓音像是来自咫尺之间,春风似的抚过耳畔。
长离喃喃念着自己的名字,眼底迷茫渐渐退去。她抬眼,环顾黑漆漆的四周,如大梦初醒,不久前的仓皇被冷静取代。
刚刚的溺水只是幻觉,和之前许多次一样。她被困在了这个幻境中,一次一次经历不同的人生。
她已不记得过去了多久,最初她只是个旁观者,游离于画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一点一点被扯入了画中,亲自扮演其中的角色。
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其中有欢乐亦有苦难,她从来不知道尘世间会有那么多事端。而无论是舒适安逸的享受,还是疼痛难耐的折磨;无论是少年得志的喜悦,还是至亲亡故的悲戚,都好似真正发生过一样。
甚至连濒死的体验都真切无比。
起初,她尚能立刻自那些幻觉中抽离,可随着次数增多,清醒所耗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一次,若非看到了这枚腰坠,她很可能就想不起自己名字了。
纷乱的思绪在心底落叶似的一层一层堆叠,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土地完全盖住。
为什么会这样?
把自己困在这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她已无暇去细思,能做的唯有勉力保持神智。
视野模糊起来,迷雾隆起,身下的凉意浮起,瞬息侵袭了全身。她知晓这预示着下一场幻境即将袭来,手不觉愈发握紧那腰坠。
——我不能。
她想也没想就狠狠咬住舌尖,血珠顿时沁出。
随后她轻轻念了一句咒文,那些血霎时化作利刃刺入了脉络。一时间,脉络中好似有数千根钢针在游走,每挪动毫厘就能激起彻骨的疼痛。
那是最残暴的处刑人都想象不出的酷刑,她却施加在自己身上。
此前她试过好几种法子,无论是清心咒还是其他功法都无法抵御那幻境,利用疼痛来清醒神智,是她在某个幻境中的经历,她想屡次被幻境迷惑定是灵识被扰,若将灵海搅得不得安宁,令灵识被其他感觉占据,说不定就可以摆脱幻觉。
她本是一试,没想到此法的确奏效,过了很久,她看到的还是漆黑的屋子,没有忘记自己是谁,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处境。
如此一来,不管对方有什么y-in谋,都不会得逞了吧,她如此心道。
这法子对她伤害极大,极有可能在灵海留下无法愈合的创伤,可她却浑然不顾,一心要保持清醒,其他皆可抛到一边。
只要多撑一会儿——她不知道自己能忍受多久,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忘记。
不想忘记自己,不想忘记那个总是陪伴着自己的少女,不想忘记经历过的那些事。
无论是年少时独居山中,还是破关而出那天击退千面偃,亦或是下山后屡屡遭遇的危机和y-in谋,那些都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
“风、雨、花、月等等,这些都是天地间本就存在的,不是杂念。那么好看的花儿,怎么能被称为杂念。你在着看了那么久,难道不是因为喜欢吗?”
被疼痛折磨到几近空白的头脑中蓦地浮现出那日钟明烛的话,她弯下腰,将握着腰坠的手贴上心口,喃喃道:“是啊……”
那些都是极好的。
她不愿那些画面被这些虚无缥缈的幻影遮住。
付出的代价就是——
从脚底到指尖,每一处都像被生生撕扯开,没多久,她便连坐都坐不了,无力地蜷缩在地上,整个人不住颤抖起来,手仍死死握着。
她没有直接捏着腰坠,而是将腰坠扣在掌心,手指抵住掌心,这样,即使用力到在掌心掐出血痕,都不会捏碎腰坠。
“快一点……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她闭上眼,面上第一次露出虚弱的神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钟明烛在哪里。
与她交手的剑修如此强大,而困住她的迷境连她都束手无策,若冷静考虑,钟明烛最好的结果无非是逃跑,怎么可能会以卵击石。
可她在勉力支持之下,已无其他j-i,ng力去细思,脱口而出的是心底最原本的话语。
“你会来的吧……”
第81章
郁郁葱葱的古树, 高耸入云, 置身其中, 犹如淹没于碧海中。
姬千承小心翼翼挪动步子, 戒备地环视四周,手牢牢按着剑柄, 剑光蓄势待发。他记得上一刻自己还在六合塔前, 想要对付长离那弟子,可不过眨眼间,他就出现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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