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留尘却是深觉不可思议:“为何会整个门派上下一起投降?就,没人反对?”
商离行将门扉推开,解释道:“当时世人亦是不解,只觉荒唐无稽,对其门人唾骂不已。后来与无念一番彻夜详谈,我才了解内情。天衍宗门人修行衍术,感应天命,性情大多悲观厌世,过于信奉虚无缥缈的宿命之说。恰逢那时宗主赋神通离世,他们门派的信仰破裂缺失,又预感到人族覆灭,心中绝望,于是除两三名傲骨铮铮者,剩下尽数降了魔族。”见谢留尘仍站在草堆外,又挥手示意他走近来。
谢留尘跟了上去,又问道:“那天衍宗那六百余名修士现今何在?”
商离行领着他进了木屋,走到屋子中间,边走边道:“魔族战败之后,退居北陆,那六百名修士尽成了魔族手下泄愤工具,无一幸免。”
谢留尘问道:“那无念当时听闻此事,什么反应?”
商离行淡淡摇头:“他那时已不在世上了。”
“死了……”谢留尘心里重重一跳,又佯装不经意问道:“那,他那道侣呢?”
商离行果然毫无察觉:“不知,后来下落不明了。”
谢留尘悚然一惊,又听商离行道:“当时人魔两族打得火热,无念的道侣南星携着一名男婴来找他,两人不知因为何事大吵一顿,愤然决裂,他那道侣带着男婴一走了之,至此消失在世间。几年后无念遭到卜卦反噬,呕血而死。他死时大战还未结束。”
谢留尘这下更是震惊了:“男,男婴?”心头惊道:“难道是我?”又瞬间清醒:“不对不对,那时我还没有出生呢。”
屋子窄小,十来步便走到中间,见屋子中间立着一方石台,上面摆着一个绘有四象三垣的占星盘。商离行目光幽远,望着石台上星盘,像是透过那星盘上的荧荧蓝光、追念旧日兄弟:“无念算尽一生,却终究算不过天意。道侣者大道相连,若他当年留下的这局卜象真有答案,南星可能是唯一一个知晓卜象结果的人。”
谢留尘也正正望着身前星盘,脱口问道:“难道你也不知道?”
商离行哑然失笑道:“你真当我是全知全能的呀?”
谢留尘如堕五里雾中,不解问道:“无念为何不直接告诉你?”
商离行见他什么都不懂,笑着摇头道:“不是不肯说,而是不能说。天机渺渺,命数无常,虽说命途之说向来虚无缥缈,但若想窥测天机、改换命数,则往往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不过现下时机成熟,又有了合适人选,将卜象破了倒也无妨。”
谢留尘问:“合适人选?是谁?”商离行朝他点头道:“他来了。”谢留尘深觉意外,正这时,门外走进一人,直直行至二人身边,恭声道:“门主,属下来了。”
商离行正色道:“无念死前曾为四族留下一卜,只语有所指道三百年后会有大事发生。我那时不以为意,但如今妖族恰好此时入世,我不信也不行了。赋阳生,你与无念师出同门,应该懂得如何破解他留下的卜象。”说着,为他让开一步,以便赋阳生看到石台上的星盘。
赋阳生上前看了几眼星盘,眼神微亮,神色凝重道:“我尽量一试。”他本也属天衍宗,为少数几个没有投降魔族的天衍宗弟子之一。后来深觉妄窥天机之事实为害人不浅,从此废除一身衍术,改修灵修,但毕竟修行衍术出身,在推演术数方面自然是老道熟练得很。
他伸展旧日本事,就地卜易推演。商离行静静站在一旁等待。谢留尘也站立在侧,看似耐心等候,实则胡思乱想,心思早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过了两个时辰,赋阳生才放下手中算筹,停下推演,微微喘气道:“门主,请恕属下愚钝,我……破解不了……”
商离行轻轻啊了一声,皱起眉头道:“连你也无法破解吗?”
赋阳生擦了一把颊边汗珠,苦笑道:“当年无念真人在门中便是天纵奇才,可谓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属下当时衍术亦是平平,只不过与宗主沾了几分亲缘关系,得以习得几分衍术罢了,比起无念真人还差得远呢。”
商离行面带愁容:“天衍宗现存世门人只有你一个,若连你也无法破解,那岂非真的无人能解?”
那赋阳生苦着一张脸:“门主,属下实在无能,不能帮到门主半分,真是——”
商离行喟叹道:“罢了罢了,这不是你的错。或许天意如此,不该我们知道的,强求也是无用。此番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赋阳生极为不安,又是赔罪几声,得到商离行温言劝慰后,方无可奈何,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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