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柳心头嗡的一声,失声道:“你说逃走的是几个人?”那族民道:“三,三个。”郁柳问道:“是昨日在营帐前被我抓进来的那三个人?”那族民道:“正是,正是这三个人。”
郁柳又惊又疑:“这三人不是声称来求仙问道拜师学艺的吗?怎么会私自逃走?难道是?”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他心头升起,他全身冒出冷汗:“难道真是诱敌之计?这可如何是好?”
他撇下那名惴惴不安的族民,发力奔至元桑营帐,连声在帐门外急切喊道:“元桑,你出来,快点出来,派兵前去支援吾王!”
帐内悄然无声,始终无元桑出来作应,郁柳冲入帐中,四下张望,倏忽身后袭来一阵冷风,郁柳警觉回头,只觉眼前一花,旋即胸膛传来温热触感。郁柳神魂惊颤,瞳孔紧缩,低头一看,有一掌正抵在他心口。他目光上移,呆看出手之人,嘴唇微微翕动:“你……原来竟是你……”
那对他下手之人正是元桑。元桑收了手,仍是一幅笑吟吟的样子:“郁柳哥哥,你可莫要怪我,谁叫你们跟错了人呢?”他说着话间,一旁跳出三道身影,正是何所悟三人。
郁柳受了元桑摧心一掌,僵直倒地,自此气绝,双眼犹是睁睁,死不瞑目。
何所悟朝元桑示意性点了点头,元桑回之朗然一笑,随后快步带三人步出营帐,自怀中取出一物,那东西通体如墨,浑身流转妖冶之气,像是信物一般。元桑高举手中调令符,朗声下令:“传大妖王指令,敕令大军,即刻回转西涯山!”
与此同时,与各大门派酣战的妖族大军收到妖王之令,齐齐罢手,令行禁止,往南岸方位撤兵。
各大门派修士打至一半,忽然见敌兵自动退离,心中好不纳闷,皆是一头雾水道:“怎么突然就走了?”
妖族大军不沾一物,顺着来时原路井然撤离,短短一日内重新聚集南岸。元桑清点人数,发觉除被商离行法阵困住的一万大军外,尚有攻往云山剑宗的三千妖族j-i,ng兵下落不明,无法召回。何所悟得知此事,向云山剑宗发出传讯,不知为何,也是始终联系不上云山剑宗,不知其故。只好暂时先将此事传回秋水门本部,得到商离行一句简短回复:“莫急,已派门人前去查探。”
按照两族协议,聚集南岸的七千余名妖族j-i,ng兵在元桑带领下,按部就班踏上来时巨舟,先一步撤离南岭大陆,回转西涯山。
南岸上仍有之前与妖族大战的千名义勇修士,他们见妖族撤离,在何所悟言明秋水门与妖族合作事宜后,自知此战打不起来,也安心地御剑离去了。两日之后,在南岸的便只剩下何所悟三人与数百秋水门散修了,其后修整城镇,安顿凡人之事,自不必言。
按照惯例,为消除一切不利因素,秋水门散修需要施展忘灵符咒,以让凡人忘却恐怖之事,得以安生繁衍。此事做来耗时日长,这群散修便暂时驻扎一处城郊之外。何所悟三人带领众散修东奔西走,好生忙碌。眼下何所悟行色匆匆,边走边低头查阅修士伤亡名册,远处树丛中奔出几名散修,朝他挥手道:“何道长,这边!这边!”
何所悟闻声走了过去,示意何事。
那几名散修恭敬道:“何道长,我们兄弟几个在小树林里抓到一个妖族逃兵。”
何所悟朝他们身后望去,果然见几名修士押了一人走来。那人虎背熊腰,长发披散,不时发出低低呜咽之声。双腿似乎用不上力,经由几名散修挟持着,步履蹒跚。
几名散修骂骂咧咧道:“妈的,哭哭啼啼的,比女人还麻烦!”“真吵啊!”“这人吃什么大的,重死了!”将那名笨重之人扔在何所悟面前地上,拱手道:“何道长,就是这个人!躲在树林里,偷偷摸摸的,肯定是西涯山的逃兵!”
那名虎头虎脑的妖族衣衫不整,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泗涕横流,破锣嗓子里不知在嚷些什么。何所悟微微俯**,才听懂他嘴里说出的话:“王,疏桐对不起您!那个人跑了!疏桐真没用,真没用啊……”
旁边散修议论纷纷道:“真不知颠三倒四地说些什么!”“吓傻了吧。”“哭的真叫难听!哭丧似的。”见一个大男人动辄哭哭啼啼,皆面露鄙夷之色。
何所悟凝目打量地上哭嚎那人。南岭大陆近年来气候异常,连真气在身的修士亦挨不住寒冷,纷纷穿起御寒衣物,这人却还穿着一身单薄外衣,现出上身雄浑肌r_ou_。何所悟心中有数:“不是逃兵,是从西涯山赶来的。”又踢了踢地上那人,缓缓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人跑了?”
那人犹自哭嚎不停,打着嗝道:“就是……就是王从南岭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儿……他跑了……找不到了……王你要我杀了他,可是疏桐实在不敢动手啊……疏桐真没用啊……”
何所悟听闻此言,微微一凛,旋即冷冷道:“杀了。”几名散修也早已被那人嚷得心浮气躁,听何所悟下令,急忙七手八脚将那人带往树林中。不多时后,嘶哑难听的哭喊声渐渐消了下去。
何所悟以冰冷眼神,扫了一圈身边几名散修,众散修遭他扫视,立感身上传来冰雪般寒意,不禁打了个寒颤。何所悟收回目光,寒声道:“今日之事,不得告知门主。”
众散修一向慑于他过人修为,对“沥雪十九剑”存着颇多敬畏之意,他说什么,自然是不敢多问其中缘故,唯唯诺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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