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栗非常矛盾。
他一方面觉得背着谈恪刺探他的**是非常小人行径,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对谈恪也负有某种责任。
他当然可以坐视不理,像往常一样和谈恪亲吻牵手,向对方撒娇。谈恪当然会吞下所有的烦恼,尽力哄他高兴。
可如果他这样做,那么他对谈恪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说到底,所谓恋人的关系到底是什么呢?
也不只是牵着手在江边吹风吧。
在某种时刻,总也要承担起风险,也要不得不违逆对方的意愿,去做所谓的“为你好”的事情。
谢栗在这种时刻,终于体察到“为你好”这三个字背后复又难以描摹的含义。
唐湾湾的父母为她好,但对唐湾湾只是沉重的压力,没有丝毫幸福可言;
谈恪为自己的父亲好,要送他出国去治病,可那并不是谈启生希望的;
谈启生也为谈恪好,希望他学物理,可最后谈恪却不喜欢物理;
还有谈恪为他好,不许他吃那些垃圾食品,于是换来他的欺骗。
谢栗在来的一路上都忍不住思索着这个问题 -- 如果他也要“为谈恪好”,他该怎么做,才是真的为谈恪好?
这个问题简直太难了。
就像拿着喇叭对着全宇宙发问,到底该具有哪些条件,拥有哪些物质,才能不多不少的,刚刚好够诞生一个生命。
真的太难了。
谢栗自己想不出答案,只能耍个小聪明,滑头地把这个问题扔给方教授:“您觉得我应该问您关于他妈妈的事情吗?”
方教授笑起来:“年轻可真好啊。” 她流露出感慨的神色,“我觉得谈恪真幸运。不过你这么在意他的想法,那你亲自去问他,不是更好吗?”
谢栗迟疑:“他好像并不想告诉我。”
方教授想了想,又问他:“谈恪有明确地说过,他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吗?”
谢栗不是很确定:“他说,和我没关系,你们都听到了。”
方教授有意鼓励他,笑得很慈爱:“你应该当面去问,清清楚楚地问一次,你就知道答案了。”
谢栗垂下眼睛:“要是他不肯告诉我呢?”
方教授沉默了一会才说:“你是个聪明孩子,那样的话你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谢栗在方教授家屁股都没坐热,又出来了,沿着法林路,从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他回想起这些天不断地争执和冲突,和之前的甜蜜天壤之别,仿佛是他和谈恪度过了短暂的吸引期后,终于开始无法忍受对方身上的尖刺。
他希望谈恪向自己敞开心扉,谈恪希望他能够接纳自己的“好意”。
方教授说谢栗应该知道答案,可谢栗并不知道。这比他做过的任何数学题都难,完全是一个无解的悖论。
作者有要说: - -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第59章 麦哲伦星云 五
谈恪晚上从公司出来,直接叫司机开车去医院。
肖助理见缝c-h-a针地向他汇报公事。事情说完了, 还扭着头好像意犹未尽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情?” 谈恪抬头。
肖助理觉得他的工作也真的太难了。
下午碧云居的人把电话打到了他那里, 扯了半个小时, 绕了九曲十八个弯, 中心思想是谈恪打算什么时候把房子卖了把钱付了他们卖房的好给自己定年底的马尔代夫私人海岛度假游。
肖助理没敢留准话,太极功夫把人打发走了。他心里估摸着谈恪这两天根本顾不上想这件事。
这会怎么着, 也得提一提这件事不可。
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个大敌当前, 还催着皇帝选妃的太监。
谈恪是没忘, 但也确实没心思想这件事。没吵架的话还能让肖助理先带谢栗去看看,但现在弄成这个样子, 什么也不用想了。
谈恪心烦地捋一把头发, 谈启生简直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他进了病区, 也没去病房,先找谈启生的主治医生。
莫菲特的意思是谈启生现在送过来还能试试新药,再拖下去等到肿瘤消耗太大侵蚀面积太广身体机能撑不住了, 就什么灵丹妙药也没用了。
中心医院这边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不管要做什么治疗, 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 谈恪在谈启生的病房门口打了个转,没进去,抬脚去了另一头的家属休息区。
家属休息区里空荡荡的,零零星星地坐着三两个人, 都是一脸疲态,盯着墙上的电视机。
就像几块不知道打哪拆下来的废旧金属堆在回收站里头。
谈恪找了个位置坐下,仰头盯着电视里涂着大红嘴唇的女主持人,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是谈启生的病,间或夹杂着谢栗一闪而过饱含委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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