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地把谢栗塞进睡袋里, 然后才折身出去把防潮垫拿进来铺上。
期间谢栗迷迷糊糊地醒了一次, 嘴里嘟囔着要收望远镜,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挣扎着要坐起来。
谈恪心疼, 哄他说自己帮他收,让他继续安心睡。
但谈恪显然是不会收的。他看看表,掏出手机给方显打了个电话。
方显果然没睡, 很快就接起电话:“你春宵完了?”
“你在家吗?” 谈恪将电话转了个手, 借着户外灯的光, 仔细看了看天文望远镜物镜筒上的标签。
方显顿了顿:“在啊。”
“沈之川在你隔壁吧?” 谈恪说,“能不能去叫一下他, 我有事要麻烦他。”
方显犹豫起来:“这都几点了, 沈之川他早就…”
手机突然被换了手。
“哪位?” 沈之川的声音清朗, 极有辨识度。
谈恪莫名心虚了一下, 他没想到沈之川竟然就在旁边。
“沈教授,这么晚打搅你不好意思,但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谈恪一本正经,“我这里有一架天文望远镜,现在需要拆卸装起来。我已经把型号标签拍下来了,能麻烦你指点一下拆卸的流程吗?”
谈恪把话说得客客气气,明明白白。
“你…”沈之川有话想说又咽了下去,顿了两秒才说,“那谈总发过来吧。发方显的手机就行。”
手机又被递回到方显手里。
电话那边的人脚步匆匆,接着开门又关门,随后才传来方显哭丧的声音:“哥,你有事不能发信息吗?我还没告诉沈之川你和我认识啊。”
谈恪嗤之以鼻:“你是不是觉得沈之川不上网?”
方显叹气:“不是,不是这个问题。你不懂,沈之川这个人,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你主动告诉他又是另一回事。哎,算了算了。”
谈恪挂了电话,把标签拍了照片发过去。没过太久就收到一条链接,专门示范如何安装拆卸这种型号望远镜的视频。
谈恪嘴里咬着户外灯上的挂绳,随便找了块破石头架起手机,对照着教学视频,一点点地把望远镜上的镜头和支架拆下来。
趋光而来的飞虫绕着他打转。
谢栗在帐篷里睡得天昏地暗。
谈恪把望远镜装回包里,直起腰来。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深更半夜给儿子做手工作业的老父亲。
肖助理早晨六点接到老板的信息,通知他一个小时候以后来小苏山接自己。
他把车开到观测站时,大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只有观测站养的一条狗,站在栏杆里对着他龇牙。
肖助理不得已,只好拨通谈恪的电话。
“哦,你把车停在那,步行往东走,看到一片树林,沿着树林走一会就能看到我们了。东西太多,过来接一下我们吧。”
谈恪正忙着给谢栗收拾包。
谢栗还在睡,谈恪不忍心叫醒他。
肖助理穿着西装皮鞋,深一脚浅一脚地找过来时,就见平时连员工桌上的垃圾都见不得的强迫症洁癖老板,正在挽着袖子蹲在草里拿矿泉水刷锅。
肖助理惊得话都快不会说了:“老老老老板我来吧!”
谈恪不用他c-h-a手,两下冲干净装起来,塞进谢栗的包里,嘱咐助理:“你先把那些拿上,我进去叫栗栗起床。”
啧,栗栗。
肖助理觉得自己又死了,要加工资才能好。
谢栗被叫起来还困得直犯迷糊。谈恪收拾好睡袋和帐篷,实在看不过去,干脆把他背起来。结果谢栗在他背上又睡得安安稳稳。
肖助理直接把车开到谈恪家。
谢栗再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眼睛也酸。
他拥着被子躺在床上,盯着绘满浅色水波纹的深灰天花板呆呆地躺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倒是都记得,从草甸出来是谈恪背他,他上了车继续睡,简直就跟被人下了药一样,怎么都睡不醒。
他在床上扭了扭,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人剥了,大腿还有点疼。
谢栗的脸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在帐篷里时还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回想起来,满脑子都是谈恪架着他的腿把头埋在那里的样子。
谢栗被子捂着脸,不敢再仔细去想。
太羞耻了。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在心里给这次约会打分。也就七分吧,最后他都睡着了,早晨也是谈恪起来收拾东西 --
等等,望远镜!
谢栗猛地坐起来,顾不上自己没穿衣服,慌慌张张地跑出卧室。
“谈恪,我借的望远镜呢!” 他光着脚,在客厅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一圈。
谈恪正在餐厅,闻声走出来,就见他的小爱人赤条条地站在客厅的阳光中,莹白如玉,满面急色,像找不到自己翅膀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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