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池上方的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嘴唇泛白,很年轻、很俊俏……
很可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镜中的脸孔从震惊、恐惧,逐渐变为扭曲、疯狂,龙星河忽然放声大喊,一拳砸向镜面。“这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卫生间的镜子已四分五裂,龙星河的右手更是鲜血淋漓,可他却仍似疯了一般一拳又一拳地砸向镜面,绝望而痛苦地嘶吼着。
“知非!”雯雯身边的男子见状慌忙冲上前拦腰抱住龙星河,试图将人从卫生间里拖出来。“知非,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龙星河却猛然转身,带血的手紧紧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老板呢?……是他,一定是他!是不是?”
那男人又是吃惊又是茫然,注意到新买的高级衬衣衣领被鲜血浸透又有些心疼和恶心。“什么……什么老板?知非,你到底在说什么?”
龙星河凝视对方半晌,忽而失笑。“c,ao!”话音未落,他又是一拳砸在对方的脸上。“老板人在哪?说!快说!不说就打死你!说啊!”
“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救命啊!”眼见双目赤红的龙星河一拳接一拳将人打地满脸青肿口鼻出血,雯雯眼底含了许久泪这下终于全吓出来了。她不敢上前,只能惊慌失措地喊着“医生”跑了出去。
然后,几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女一同冲了进来,后面的事龙星河就没什么印象了。等他再度清醒,眼前已是一片黑暗。右手有点疼,但应该已经包扎过了。“……假的,”不知过了多久,龙星河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低声喃喃。“不可能,假的……”
“非非,你醒了?”这回是一个温柔的女声。灯光亮起,一个年纪莫约在70上下穿着旗袍气质优雅的老太太出现在了龙星河的眼前。她爱怜地伸手抚了抚龙星河的脸颊,轻声发问。“奶奶给你换了单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老太太温柔无害的形象令龙星河暂时敛去带刺的锋芒,他疑惑地拧眉望住对方。又是谁?
恰在此时,一个小护士端着个托盘也走了进来。“醒啦?手还疼不疼?这次算你运气好,没伤着骨头。”她上前来一面给龙星河换药一面劝着。“你可把你奶奶给吓坏了,你看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你陪床,你心里过意得去吗?失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要死要活?再说了,你都还没分化,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啊?听话,乖,想开点。”
失恋?自杀?龙星河沉默不语,这两个词离他太远了。却是在见到小护士在换了药之后又从托盘里拿出一支针剂注s,he进药袋中时,他全身的肌r_ou_本能地一紧,警觉发问:“你给我注s,he的是什么?”
小护士微微一笑,哄孩子也似地说:“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安眠药的成分很快被他的新身体吸收,没多久,龙星河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回,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关于“年知非”的梦。
23岁的年知非今年大学刚毕业,父母早逝,从小是由奶奶将他和他的大哥年知是抚养长大。奶奶是大学教授,博学多才、时尚优雅又风趣乐观,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奶奶。
大哥年知是比年知非大了整整10岁,所谓长兄如父,沉稳坚毅的年知是也一向对年知非疼爱有加。年知是大学毕业后从警,勇猛果敢升职飞快,就是改不掉永远冲在第一线的毛病。于是,他在去年处置一桩持枪抢劫案的时候给属下挡了枪子,壮烈牺牲。除了一套警服,年知是只留下一个不知从哪抱来的才半岁大的小女儿。
大哥死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轮也该轮到年知非顶门立户了。可惜,年知非实在不像个能顶门立户的人。大概因为从小没了父母的缘故,年知非生性内向腼腆,加上容貌过分地秀气,一向都是小伙伴们排挤取笑的对象。直至上了大学,年知非逐渐长开不再秀美地随时都能让人误认为是女孩子,大哥升职后又给他加了不少生活费,他这才在学校里结交了同寝室的好朋友严佳伟,又在大二时被同学沈雯雯拿下。
然而好景不长,去年年知是殉职,年知非伤心欲绝,痛下决心要在毕业后从警,亲手逮捕杀害大哥的凶手,沈雯雯却因此跟年知非闹出矛盾来。直至今年毕业季,沈雯雯得知年知非拒绝了直研的机会投考警察,终与年知非摊牌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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