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接触那张脸,只有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下午的那个婆婆正趴在他的背上,现在他明白了,人家既不是求助也不是碰瓷,人家根本不是人。
安乐把头掰正,不去看后面,想直起身体,可是背上的东西有千斤重,压得他的腰越来越弯。
他只有跟它打商量:“婆婆,我再送你过马路好不好。”
背上的东西不说话,安乐心想让鬼说话真是难为它了,特别是人家还这么大年纪。
安乐等了一会,除了后背越来越重之外也没别的动静,他弯着腰驮着鬼婆婆往家的方向走。
在离家这么近的地方挂掉,他不甘心啊,爬也要爬到家门口。
可能是因为他头埋得太低,没有注意看前面的路,砰地一声,撞到了电线杆。
这里什么时候有电线杆的?是他没长眼睛还是电线杆没长眼睛?
他头上撞出个大包,背上的东西开始笑,嘎嘎嘎的,发出婴儿一样的声音。
没想到长得挺老的,居然是萝莉音。
安乐很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还能吐槽,他废了好大的力气绕过电线杆,刚走了几步,又踩到一颗小石头,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安乐:“……”
那东西笑得更大声了,在寂静的夜色里既恐怖又让人无语。
安乐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无奈地扬起脖子。
接着他就看见视野里出现一双皮鞋,手工制造上等牛皮纤尘不染,再向上是笔直的裤腿,安乐伸出手抱住那人的脚踝,用脸蹭蹭,说:“大佬你终于来啦,你的外卖到了。”
大佬低下头,先是把安乐背上的东西拎起来,然后另一只手扶他站好。
安乐终于觉得轻松许多,可以喘口气了,连忙指着蒋鸣玉手里不停挣扎、吱哇乱叫的鬼说:“这个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嫩的样子,但味道应该还可以。”
蒋鸣玉眯着眼睛,看着那只皱皮鬼,作势张了张嘴巴。
鬼就哭了。
可不可以有点做鬼的尊严!
鬼哭得很伤心,口张得老大,发出婴儿般细细的声音,声嘶力竭,安乐担心它的黑牙都要哭掉了。
蒋鸣玉双手搓了搓它的身体,把它团成一个球,说道:“这里也敢来,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他瞄了瞄安乐,又对鬼说,“不准再接近他,有下次就把你吃了。”
说完,蒋鸣玉颠了颠手上的鬼球,又往地上拍了拍,鬼球发出吚吚呜呜的声音,怕得不行,最后蒋鸣玉往它天上一抛,长腿踢出去,把鬼给踢飞了。
安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球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愣了半天,才回过神,问蒋鸣玉:“不吃吗?”
蒋鸣玉拍拍手,淡淡地说:“不好吃。”他还评价了一下,“没有水分,特别柴。”
安乐:“……”您还挑食呢!
蒋鸣玉走到安乐的身边,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这个动作让安乐受宠若惊,接着安乐听见他说:“这种倒霉鬼没有戾气,只是喜欢附在人身上捉弄人,可能是它发现你能看到他,故意整你。被它沾上除了会倒霉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危险。”他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最多会进医院吧。”
安乐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终于发现在蒋鸣玉眼里,戾气重的等于好吃,没有戾气的,等于没有味道。
原来您是四川人啊,这么重口味。
蒋鸣玉领着安乐回了家,江虹看见安乐灰头土脸的,连忙问怎么回事。
安乐疲惫地回答:“没什么,就是倒霉了点。”
他一直有点闷闷不乐,甚至对江虹做的美食都没什么胃口,用筷子戳戳,便说去洗澡不吃了。
江虹不解地问:“先生,你侄子这是怎么了?”
蒋鸣玉再次警告:“不是侄子。”他往安乐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青春期是这样的。”
青春期延迟的安乐同学洗完澡直接躺到床上,游戏也不打了,直接睡觉。
但怎么睡都睡不好,翻来翻去,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是梦见那张满是褶子的脸。
后来他在睡梦中,闻到一股清香。
像是青草的味道,淡淡的有点苦,可是苦得又很绵长,然后那股清香变成了烟火味儿,一缕一缕钻进鼻子,却不觉得熏,烘得人暖呼呼的,接下来的事安乐就不知道了,只是所有的梦魇全都消失,他睡得特别香甜。
等第二天早上起床,安乐走出房门穿过院子,看见蒋鸣玉和江虹都站在大门口。
江虹正举着一串绿色的植物往门楣上挂,安乐站到一边,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江大厨告诉他:“这是艾叶,马上就要到端午了,挂艾草在门上,可以驱邪祛毒。”
安乐对y-in历不敏感,不知道今年的端午节具体是哪一天,只知道应该还没这么快到,就说:“不是还有段时间吗,早着呢。”
江虹朝旁边的蒋鸣玉努努嘴,说:“先生让早点挂上,说可以安抚不高兴的小朋友。”
安乐一听就知道在说自己,选择不吭声。
蒋鸣玉从装艾草的框里摘了几簇草尖在手里,修长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一会就用草叶编了一只小动物,然后再用草j-in-g串起来,组成个小挂件。
他把挂件递到安乐面前,说:“挂在身上,最起码不会怕恶作剧了。”
安乐接过那只动物,长长一条,看了半天,实在没懂,问:“这是什么,蚯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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