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病了啊,病又不会跟你先打招呼再来。”郑予北耐心安抚他,轻轻亲吻他露在外面的发顶:“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又轻声低语地哄了一会儿,林家延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郑予北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把他的头从自己胳膊上转移到枕头上。
目前看来,林家延对突发急病这件事根本没法接受良好,其实换了谁也都没办法接受良好。郑予北给了他很多言语的和无声的安慰,但实际上他自己也心里没谱。他没照顾过病人,自己也没经历过突如其来的病症,就算他想给自己找信心恐怕也是徒劳。
这一夜,郑予北睡得忧心忡忡。
次日清晨,一向只能靠闹钟三请四催才能起得来的郑予北,竟然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自然醒了。这自然醒的副作用极大,太阳x,ue附近微微作痛,起身时眼前发黑,反正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林家延的侧脸埋在枕巾里面,抿着唇蹙着眉,显然是在做不太好的梦。可他还能梦见什么呢,郑予北痛苦地想着,也许他会梦见自己突然失明了吧……的确,再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内容了。
既然起来了,该做的事情这么多,实在也没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耽误。郑予北蹑手蹑脚收拾了一下屋子,出门去买了早餐和午餐的食材,回来熬了粥摆好包子,秋高气爽的季节竟然忙出了一头大汗。谁知刚想坐下来收收汗,卧室里忽然有了声响。
可能是恋人之间的特殊感应,郑予北一下子觉得要出事,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结果正看到林家延面无表情地砸了枕头。
郑予北徒劳地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已经被林家延的表情给震住了。
“……”林家延大概是郁闷疯了,连接下来怎么发脾气都想不出来了,只知道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延延……”
林家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了另一只枕头,不分青红皂白地往声源的方向砸过去。郑予北也是霉透了,软扑扑的枕头上正好枕套的拉链支起来了,冷不丁狠狠在他额头上划过,立刻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不是不委屈的,但猛地涌上喉头的怒气被郑予北拼尽全力忍了下去。他一声不吭地捡起枕头,默默放在床角,然后慢慢掩上门出去了,留给林家延一个独自接受事实的空间。
他不是厌恶我,他是厌恶自己的病,厌恶自己什么都看不见,而我是他唯一能出气的目标了……反复把这几句话在脑子里顺了几遍,郑予北用力地深呼吸平复情绪,直到这时才想起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额头。
伤情倒是远比他想象得严重,没轻没重地一摸就疼得他发毛。事实上,他去镜子前面仔细察看之后,不得不一点一点擦掉周围的血痕,又找了创可贴严严实实地封住那个稍显狰狞的长形伤口。
做完了这些,把炉子上的粥拿下来盛好,郑予北还得回到卧室去伺候林家延起床。
他出来之后,卧室里又传出过一些零碎的声音,他只以为是林家延在发泄,所以没有立刻去看。等他把自己一下子被打散的耐心收拾好,林家延却已经坐在地上了,正艰难地摸索着床沿想要站起来。
郑予北沉默着把他拉起来,替他把扣错了的衣襟解开又系好,随即紧紧握住那只仍旧在发抖的手,低声问他:“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林家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愠怒亦无惊惶,平静如同寂寂千年的深潭。
良久,他点了点头。
郑予北一手牵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步一步把他送进浴室。水杯里是早就倒好了水的,牙刷上也挤好了牙膏,然后牙刷柄被轻轻放进林家延手里:“小心点。”
林家延愣愣地接了,却在把牙刷头送进自己嘴里之前生生顿住:“北北……对不起。”
——对不起,我莫名其妙拿枕头砸了你。
——对不起,我突然病得连早上的洗漱都离不开你。
——对不起,我搅乱了你的生活,让你不得不为了而活。
郑予北倚在门边看着他,看着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心里痛得像被刀贯穿:“没关系,我不怪你。”
这声音控制得很好,平平淡淡,一如既往,于是林家延稍稍安心了一些,该做什么就开始做什么了。心痛如绞的郑予北用力咬了咬牙,把不由自主的叹息也一并封在喉咙里,硬是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
对于郑予北的隐忍、郑予北的伤口,林家延自然是一无所知的,只在被人牵到饭桌前吃饭的时候问了为什么家具的位置不对了。郑予北解释说,我是怕你行动不便,所以昨天挪了一下,你只要记住从卧室出来一路直行就可以了。
林家延安静地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完全看不出方才暴戾的踪影。
可郑予北心里非常之清楚,他的坏脾气恐怕是刚刚开始。
昨天约好了何嘉玥上午会过来,郑予北还来不及忐忑,迫在眉睫的问题就压倒了他对于所谓“厨艺评审”的不安。林家延平时虽然宠他,却也没进展到亲手给他喂粥的程度,小时候福利院又在吃饭的问题上放任孩子们自生自灭,因而郑予北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给别人喂流质食物。
第一勺少说三分之一都落在林家延下巴上,郑予北手忙脚乱给他擦掉了。第二勺算是圆满完成了,可林家延不知怎么的就呛住了,勉强吞咽以后趴在桌上咳了好一会儿。
待他咳完了,郑予北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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