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涛平时常把“劫富济贫”挂在嘴边,自己穷得叮当响,但看到别人比他穷,倒肯拿出赃款来周济。朋友们有事去求他,他也一概答应。
然而若是看到比他稍稍宽裕的,便冷嘲热讽,白眼相加,如果看到开豪车、穿名牌比他更富有不止十倍的,那便要诅咒骂街,顺手牵羊,甚至抢完再来一句“不得好死”。
他见寻聿明名气大,出入又乘坐豪车,房产不止一处,认定他是个有钱人,却不知寻聿明从业以来赚得多花得多。他生活习惯一贯节俭,叫个外卖都不舍得加r_ou_,出入的豪车、居住的豪宅,全是庄奕所有。
即便如此,和无业游民洪涛一比,也可以称得上富有。他本就恨寻聿明“将他母亲变成植物人”,再戴上有色眼镜,简直把自己想象成了杀富济贫、为民除害的江湖游侠。
他害寻聿明之心一天比一天浓烈,就怕作案之后影响兄弟的工作,故而一直没下手。直到前段时间,他朋友因盗窃被乔冉投诉,查实后又被保安公司清退,他才下定决心。
“这人胆子大,豁得出去。”徐警官端起保温杯,喝了口茶,“他说他朋友帮他搭上医院一个大夫,和他见了一面吃了顿饭。他从这个大夫的嘴里,听出来一些关键信息,包括你们咨询室的人员结构,房屋易燃之类。这一句话就提醒了他,他这才决定纵火。”
恰好昨晚庄奕和寻聿明都留在医院,洪涛远远看见庄奕的车开过来,又隐约听见他和陈霖霖讲话,便以为是寻聿明在里面。
夜半三更,所有工作人员都已下班,屋里就他们两个,可不是天赐的良机,助他成就大事。
洪涛得到朋友指点,知道咨询室后面有个废弃的小仓库,是原来医院改建前遗留下来的。他早存了十几桶汽油在里面,见庄奕一出门,便抓紧泼洒在房子四周,等他回来,一点烟灰落下的火星子,便点着了。
事后他刚要逃,哪知警察来得这么快,还没等他拍完火场照,便被人反手按在了地上。
徐警官气得大拍桌子:“这人实在是太猖狂了!被抓以后还哈哈大笑,说他要留名千古了,脑子有泡。”
“他有没有说,跟他见面的那个大夫是谁?”寻聿明听了半天,总算理清楚来龙去脉,想来那个医生所谓的无心之言,其实是故意透露给他消息,否则哪里就这样凑巧,偏偏提醒了他去放火。
徐警官叹了口气,道:“他也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是他那个朋友给他引荐的人。他们当时请那个大夫出去吃饭,没敢透露身份,而是假装病人家属,想去你们医院治病,所以请大夫出来咨询咨询。那人看没看破,说那些话是不是故意教唆,还得再查。所以你们回去,千万别跟任何人透露我今天说的事。”
“那他就没说,那个大夫具体长什么样子,大概年纪和体貌特征?”庄奕追问。
徐警官点点头:“这个倒提了,我们也正排查呢。据说是一个挺年轻的大夫,最多三十来岁,一米七七、七八左右。他戴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但他左手虎口这里,有块很小的白色疤痕,像是做饭烫的。”
“白色疤痕?”寻聿明似乎在哪见过这么一块圆形疤点,却又记不起来。他抓抓头发,苦思冥想半日,脑中忽然闪过一帧画面,猛地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你知道是谁?”庄奕见他目光如电,一脸惊恐,便知他已猜到是谁。
寻聿明“蹭”一下站起身,皱眉说:“我记得前天做手术的时候,孙卓曾经给我递了一把培养皿。当时手术光打得特别亮,他那只手套不知怎么的,看起来特别薄,刚好透光。我也不确定,但好像他左手虎口那里,确实有大概小指甲盖那么大一块,是泛白的。”
“孙卓是你们科的大夫?”徐警官立刻给值班同事挂电话,商量找孙卓了解情况,又同二人道:“趁着洪涛还没送走,我这就带人去找孙卓,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了再通知。”
庄奕道声谢,拉拉寻聿明的袖子,带他离开了办公室。两个人走到派出所门口,寻聿明垂着头叹了口气,“你说,真会是孙卓吗?”
“也许吧。”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庄奕也无法确定,“如果真是他,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法律的。”寻聿明完全不理解孙卓的想法,自己和他无怨无仇,不过是一点小矛盾,之前训斥他,也是他有错在先。
他在手术室里对张可妍冷嘲热讽,导致病人情绪紧张,张可妍手术迟疑,影响了治疗,寻聿明才忍无可忍请他离开。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犯了错被上司批评两句,难道不是正常。虽说当时有摄像头对着,可能会让孙卓很难看,但归根究底也是他咎由自取。
寻聿明想不通,他年纪轻轻,学历高工作好,之前还岑寂说他找了个家里条件很优越的女朋友,这样大好的前途,何必为一点私人恩怨毁去。
“人的思想很复杂,好人坏人也很难界定,有时一念之差,就回不了头了。”庄奕伸手在他背心上来回揉搓,试图让他好受一点。“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二元对立论非常危险。”
“我明白。”寻聿明微微颔首,抬头看向他,“如果真是孙卓,那告密的人会不会是他呢?也许刘大夫是被冤枉的,他只是出现在了五医,遇见了安格斯,又和他聊了几句,这样不能证明就是他在背后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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