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提到他,他便笑眯眯说自己还年轻,没有王主任经验丰富,一切听院里安排。与世无争,谦逊淡泊,看着倒很平和。
庄奕安坐对面,有意无意地瞥他一两眼,也都没有过多停留。岑寂和孙大夫唇枪舌剑的时候,寻聿明收到一条来自他的信息。
「你现在一定在想,原来他这么谦虚又温和。」
寻聿明愕然,猛地抬起头,望向庄奕的眼神带着点不忿,刚才他一个眼神害自己掉落杯盖出丑,现在又来读心。
「我没有。」他嘴硬。
庄奕动动手机,很快回复过来:「好。」
好。
你说没有就没有。
这不合时宜又突如其来的宠爱语气,让寻聿明悄悄红了脸,他没在暗影中想了想,又发过去几个字:「我不去你家住。」
庄奕还是笑:「好。」
又是好。
他真讨厌。
前面几个大夫越吵越激烈,岑寂血气方刚,说话也没有太客气,直指孙大夫和刘大夫拉帮结派,居心不良。孙大夫黝黑j-i,ng瘦,眉眼间距极窄,是略显偏执的长相,口口声声说岑寂对领导献殷勤讨好。
两边人语气都很硬,咬字也重,你讥刺我一句,我嘲讽你一句。老陈见情况不对,及时叫停:“好了好了!大家发言注意措辞态度,都是同事,像什么话!王主任家里有事,他托我带话,把机会留给年轻大夫们了。”
岑寂“嗤”一声,丢下手中圆珠笔,神色不屑地摊在了椅子上。
老陈皱眉瞪他一眼,定下刘大夫、孙大夫和周容大夫做副手,又道:“这次手术影响很大,几家权威媒体和两家海外媒体都会来直播,咱们省电视台的晚间新闻开了个连续报道专题,大家都重视起来!j-i,ng神面貌啊什么的,都注意着点儿,别让人拍着影响不好的镜头。”
“上回记者到普外采访,正好碰见老展在办公室里吃那个芝麻饼。人家记者寻思着拍两个医生在工作间隙抓紧吃饭的镜头,好表现表现他工作辛苦呢。这个老展可倒好,掉了两粒儿芝麻在键盘缝儿里,他硬是磕打半天倒出来,又填嘴里吃了,吃完还把满手油抹了一白大褂。这事儿传到同城网上叫人家笑话了好几天。今回要是再出洋相,那可就是国内外人都看着了!”
老陈一脸忧心忡忡,寻聿明忍不住捂嘴笑。庄奕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脸颊。寻聿明一愣,拿起锃亮的杯盖当镜子,见自己脸上挂着一道圆珠笔印。
手边没有卫生纸,他食指沾点茶水,对着杯盖好一通揉搓。老陈余光瞥见,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你看看,人家寻大夫已经开始整理仪容仪表了,大家都要以他为榜样!”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散会后,老陈把寻聿明叫住,再三嘱咐他手术时说话一定要小心斟酌,又低声道:“还有一个事儿,这个……同事关系还是要搞搞好。多给人家个笑脸,有点什么事儿人家也愿意帮你嘛,你说是吧?”
他一向是独来独往的性格,尤其是沉浸在工作研究中时,周围人来人往对他而言只是背景声,有时确实会忽略一些人事。他自我反思,想起当年庄奕帮他化解和舍友的矛盾,后来确实收获了不错的友谊,对自身处境也颇有改善。
寻聿明答应着,晚上下班时,问庄奕:“我是不是特别不好相处?”
庄奕笑了笑,开着车道:“怎么这么问?”
“我走到哪儿都和人搞不好关系,这肯定是我的错。”
从小到大他总是被孤立的那个,现在想想,或许真是自己的问题。他简直不敢想,假如大学时没有遇见庄奕,他的人生会灰暗到何等地步。
庄奕是他贫瘠生活里的一缕光,照亮了他内心封闭已久的角落。可他很久之前就没有庄奕了,这么多年他以为他已经学会了自己走路,其实不过是掩耳盗铃,事实证明,他只是埋在沙子里的一只鸵鸟。
“谁说你走到哪儿都和人搞不好关系?”庄奕将车开进小区,停在路边,说:“和我,和岑寂,和海湾湾,和以前的舍友们,不都很好吗?”
“物以类聚,那些不和你好的,也没必要去迎合。”他一面说,一面抬手翻下了副驾驶的遮光板。寻聿明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庄奕命令道:“看看你自己。”
“看……什么?”寻聿明一脸茫然。
庄奕按开他的安全带,忽然倾过身去。寻聿明吓了一跳,忙向后躲。驾驶室空间狭小,两个大男人置身其中,愈发显得逼仄。庄奕身体不断向下压,将他迫进座椅和车门之间的小小角落,与他呼吸相闻。
“你做什么?”寻聿明紧张得手心发汗,脑袋里晕晕乎乎,那颗不安分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
庄奕一手按着他肩膀,一手在他鬓边摩挲,声音如此醇厚,又如此温柔:“现在什么感觉?”
寻聿明反应了三秒,哆哆嗦嗦道:“有……有点儿害怕。”
“为什么?”庄奕的笑容在他眼前放大,气息擦过他耳珠,寻聿明浑身一颤:“你离我太……近了。”
庄奕在他耳畔低低一笑,保持着这个姿势足足三分钟,道:“记住这个感觉。”
他说完坐回驾驶座,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神态自若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它是我们情绪的密码,也是动物保护自己的方式,近一点局促,远一点疏离。安全距离比别人长,不代表你有错,只能
喜欢柠檬水请大家收藏:(m.7dshu.com),七度中文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