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一见,索性林瑯就留了沈曳吃晚饭。
纵使是对客人说了今日提早打烊,也还是一通忙乱到了子时,这才刚打发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唐玉树连轴转着,此刻还在后厨里准备着招待沈曳的饭菜。因为堵着气,林瑯也是不肯和他有言语,只将这个旧友带去了正堂的二层叙起了闲话。
“饭马上就上来了——唐玉树的手艺好,尝过了火锅,你也尝尝他煮的家常菜色。”赌气是赌气,外人面前还是要吹捧几句。
当时看到唐玉树被泼皮客人泼了一脸茶水之后,沈曳就有点坐不住了。
“要不是我卡着点儿摁住他伸出去的手——万一把客人给打坏了,你们店还怎么开?”男子无奈地笑着摇头。
林瑯帮唐玉树说话:“他……今天本来心里就有气。”
“好了……不提了,只说你背着我逃了这里来逍遥自在,是不是该罚?”
“我……就是来开店玩儿的。”林瑯横眉竖眼:“你回了金陵可别跟我爹说我在这儿……也别跟别人说!”
“好好好我不说……”沈曳抿着茶:“但是……你开了这么大一家馆子,为什么不肯炫耀?”
“我这小破馆子,还炫耀?别丢了脸面才是。”林瑯将下巴抵在桌上口头应付,心里只惦记着也不知道那些贱厮泼唐玉树用的茶水是冷是热。
沈曳笑道:“妄自菲薄罢了——我要是有你这么个馆子,恨不得天天吹牛去!”
言语间陈逆端着饭菜上了楼来——
顺儿拽着他的衣服粘得紧紧,一并被带了上来。
只应沈曳的招呼,走了他身旁去。沈曳牵起顺儿的手:“你这家伙居然也在这里——不过长大了……”话还没说完,身侧的小孩就被陈逆扯走了。沈曳愣了一下又看向陈逆,只见他对着自己怒目而视——似乎是方才对顺儿的亲昵举动冒犯到他了。
于是赔了笑,将话题转开来,又对林瑯感叹道:“……这馆子真的不错啊,真羡慕你。”
“真的?”只听他一次吹捧还好,可片刻间就听他反复说起二三遍,便也知道他是真心的。林瑯倒是由不得觉得脸上有光,骄傲了起来。
“真的!”沈曳点头如捣蒜:“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我就待在这个地方悠哉养老了……金陵大城市,生活压力那么大……”
“贵公子有什么压力大的,我现在只是个穷掌柜。”话虽这么说,林瑯嘴角吊起的弧度却未平息半分。
“穷掌柜?我看——你这衣服料子也不一般,料想也是专程找人定的吧?能有钱讲究这些,还穷?”沈曳拿住林瑯的自嘲来取笑。
换来林瑯讪然哂笑:“被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开心——本来还怕你嘲笑呢。”
调笑至此处,唐玉树也端着最后出锅的两样菜色上了楼来,不言不语地落了座,这下人就全齐了。
☆、第三十一回
第三十一回檐下惜惜送别故友 枕边款款意撩情郎
陈逆对沈曳摸顺儿小手一事耿耿于怀,顺儿因林瑯今日情绪不好也不敢造次,唐玉树和林瑯二人还在互相赌气,于是整个席间除了吃饭声再无其他响动。
沈曳于是坐立不安,只强行笑着,替唐玉树斟了酒,起了身道:“这杯我敬……玉树弟这阵子以来对瑯儿的照顾——我长瑯儿两岁,应该是比你也大些吧。”
“我也大他两岁。”唐玉树倔着,偏不肯认这个“兄弟”的高下。
“我四月生辰。”沈曳道。
十一月的唐玉树就不肯吱声了,赌气般地也不碰杯,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便继续埋头吃饭。
沈曳见状,尴尬地笑了几下,喝掉杯中酒也坐回了椅子上。
林瑯也察觉得出气氛的尴尬,便叹了一口气挖起方才的谈资:“哎……不过纵使是有这么个馆子,也远不能够悠哉养老——要发愁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沈曳不明白:“有什么发愁的?”
林瑯揉了揉眉头:“你就说今日中午差点吵起来——那火锅的事儿……”
沈曳点了点头:“哦……那完全可以试着研究一下,做出别的味道的汤底来煮嘛。”
林瑯摇了摇头:“我们的特色就是蜀地风味,完全把这个风味拿走,那和炖锅有什么区别?”
“也是……”沈曳沉吟片刻,忽而想到了什么:“诶?——瑯儿,你还记的我们以前去吃过的一家琼山露吗?”
在记忆里迅速对应出他所说的那种美食——是一种夏季在金陵城很流行的食物:由一只y-in阳碗乘着,半边是椰子的汤汁,半边是冰凉的米酒,掺了切成泥的水果存在冰窖里面,消暑生津。林瑯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沈曳为自己想到的主意而挑起眉毛,三分得意:“你们也可以做个y-in阳锅子,分两个半边锅子,一边是不辣的汤底一边是原本的蜀地风味汤底,是不是就又可以保留原本的风味,也可以给不能吃辣的人多一种选择?”
听罢林瑯眼睛亮了起来:“对啊!”
“不得行!”唐玉树吃饭的头也没抬,只用头顶心冒出一句:“火锅就是火锅,那样子不行。”
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林瑯看了他一眼,半晌向沈曳丢出一句:“你别管他——他死脑筋!”
被无端卷入二人战局的沈曳笑得尴尬。
却见唐玉树把筷子一放,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巴,将脱在一边的衣衫往肩膀上一搭,撂下一句:“困了,屋里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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