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逆挤眉弄眼,沾沾自喜道:“这不就省了我们再招堂倌儿吗?——想让客人心甘情愿地自己服务自己,要看你的话术——你若强调:‘这般便可以自主地控制分量随心所欲’,客人便会觉得自己得了什么便宜一般,自然高兴!”
阿辞拍陈逆肩膀:“小脑瓜子挺好!”
陈逆果然还是年纪小,得了夸赞嘴巴咧得大发,高兴间,只觉另一处肩头也拍下一份力道,转了头看,只见林瑯竖着个大拇指,正色点头:“行啊你小子!”
如陈逆所料,这日随客流极多,但明显馆中的四人都轻松了不少。
唐玉树还是间或炒个料开个锅,除此之外就是洗涮一茬一茬换下来的碗筷;林瑯的工作量相较以前还是多了不少,但收钱收得频,多记几笔账也不是什么苦差;顺儿照例在前堂或院子里跑着与客人调笑,听候客人的些许需求;陈逆则悠哉地用签子串着食材,隔半个时辰去两个架子上补个货。
虽这日打烊还是到了子时过半,可至少没昨天跑出跑进那么累。只是多了处理签子的一道工序,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工作量。
了结了今日的账目,林瑯转出账台边来。
陈逆正一面蒸煮着签子做清洁,一边听着洗碗的唐玉树聊着他当年战场上的趣闻津津有味。林瑯倚着梁子听了半晌,也没听进去故事的细枝末节,只把唐玉树谈话时爽朗的笑声细细品呷了良久,才上了前去。
唐玉树转头看到林瑯,笑问他:“怎么还没去睡?”
林瑯也不答唐玉树的问话,只向陈逆问询道:“签子蒸完之后怎么处理?”
“沥尽了水后收回柜子里去——别晒,这么细的签子容易晒脆了,会断。”
得了答案林瑯便点头:“真有两下子——下个月开始跟我这儿领工钱吧——每个月二两。”
陈逆愣了半晌,又哂笑:“当初的恩情还没还完,您干嘛给我钱……”
“不要钱?”林瑯佯作苦恼:“你一小伙子兜里没点儿钱,我怎么能放心让顺儿跟你?”
陈逆腼腆地点头:“那行……”
“行了去吧——竹签子我来处理就是了。”林瑯绕过顺儿,在靠近唐玉树的一侧站定了脚:“顺儿已经回屋了,今天估计累坏了……你也去睡吧。”
语落见陈逆对手里没做彻底的活计还有几分迟疑,林瑯又补了一句:“你不回去他睡不安生。”
小伙子才把脸又红下几分,连鞠了几个躬,一溜儿小跑出了后厨去。
走了陈逆,后厨里便只剩了林瑯和唐玉树两个。
碗碟在盆里琳琅作响,盆在地上放着,唐玉树把一个凳子横倒来坐,洗碗时的姿态才比较轻松。横倒着的凳子多余处一截儿来空着,林瑯便坐了上去,不持着无用的羞赧,主动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唐玉树。
唐玉树的后背结实宽阔,埋头在上面,隔着冬衫,也可以嗅到些许他的和煦气息。
林瑯想起了从金陵返回的除夕那夜。
两人也是现在这种姿态,于马上一并穿行漫长夜路。
隆冬时分出入山间寒意凛然,可唐玉树宽阔的身形替自己将风挡得彻底,快马加鞭就着勾月羸弱的光,行进向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那方屋檐。
路途跌宕,所以并不能酣然入梦。
林瑯不言不语,只紧紧抱着唐玉树,伏在他的背上安静呼吸。
恍惚间又觉得一切都像个梦。
林瑯听过一个传奇,讲的是有个人在大树下打了个盹儿,在那个盹儿中过完了离奇的一生,醒后才发觉那真切的一生都只是浮沤泡沫,而真实的世界里才过了半晌光景。少时听闻这个故事,年幼的林瑯还替这个传奇里的主人翁捏了一把汗:若是偏不巧有人那时路过,脚步声惊动了他的梦,那醒在半截处,岂不是着实失落?
此刻林瑯又提心吊胆了起来——万一这一切都只是自己杜撰的南柯一梦;而真实世界里,唐玉树并没有来金陵接自己回去……或者,唐玉树没有在那场昏迷之中醒过来……再或者,连唐玉树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罢了……
想到此刻林瑯觉得有点冷,抱着唐玉树的双臂环得更紧了几分。
林瑯抬了头来,望着唐玉树后勃颈看:没有重影,没有幻光;若是梦……那造梦者没有纰漏丝毫马脚。用指尖触及的时候,也有炙热的温度;淌下的汗珠捻在指间里,也是潮潮的。
所以……
“你困了?”感受到身后人抱着自己的力道变化,唐玉树努力地转回头来看林瑯。冲着林瑯笑。
林瑯似被惊醒了一般,眉头皱起又松开几个来回,才终究把视线又凝固在唐玉树脸上,眉梢,眼睫下黝黑却明亮的眸子……
“你想我一起睡?”唐玉树又问。冲着林瑯的笑里面,三分羞涩七分贪求;明灭暗火下,连带呼吸也一并粗重了几度。
却遭林瑯在后脑勺上敲了一记,连带着一句嗔骂“现在坏透了!”
直给糖玉树敲懵了。
☆、第四十三回
第四十三回糊涂厮牵连糊涂主fēng_liú心引动fēng_liú郎
虽然有了妙招应对突然变大的客流,但生意接连转了好几天之后,初八那日林大公子还是受不了了。强行从床上爬起来时,窗外已经日头高挂,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睡不够。
思来想去,跑到后厨里来寻到唐玉树:“不干了!”
唐玉树说:“不干啥子?”
林瑯按住唐玉树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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