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周而复始。
只有凌素珍温室里的灌木,永远保持着绿意。因此在令人心情不好的沙尘暴天气里,路清明喜欢拿着铲子去温室里松土,浇水。置身于灌木林中,仿佛整个人被暂时放逐到了一个无人之境,把所有的压力都卸下,心里说不出的轻松。
距离那个名为“高考”的日期,还有短短的两个月了。
这还是第一次,路清明过生日的这一天,天气晴朗,没雨。
可能是因为这里地处岭南,天气和北方不太一样吧。路清明和池慕云一前一后,走在台阶上。不同于尚且春寒料峭的北方,这里已经可以穿短袖了。
路清明穿了一条米白色的t恤,天蓝色牛仔裤,一双长腿灵活潇洒,到哪儿都是毫不费力的。
池慕云虽然也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可体力总归是比不上能和体育生同台竞技的路清明,不一会儿就被路清明甩在了后头。
“云,你要输了哦!”路清明跳上台阶的顶端,还没怎么喘气,回头冲池慕云喊道。
池慕云实在没力气和她说话,走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脚都软了,完全走不动,看着路清明在台阶上笑嘻嘻的样子,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委屈,索性停下来不走了。
路清明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地停在了那儿,一阵风似的跑了下来,焦急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啊?”
池慕云心里的委屈平静了些。可路清明越是关心她,她就越是觉得走不动了。
“我走不动了。”池慕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
她绑起来的头发有点乱,额前还有几缕已经汗s-hi了,配上因为太过疲累而微微撅起来的嘴巴,看起来真是……太可爱。
路清明极少见到她这个样子。
真是叫她爱不释手的一面。她蹲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池慕云,突然觉得池慕云变成了小孩子,而她成了一个大人,得对哭闹耍赖的孩子负责。
她掏出背包里的矿泉水,递给池慕云,让她歇口气,喝一口。
“云,上来。”她走下去一个台阶,背对着池慕云半蹲下来。
池慕云拧上矿泉水盖子,抬头看到路清明半蹲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站起来摆摆手“不用,我自己上去吧。”
谁知道路清明不依不饶的,硬是挡在她面前要背她。
“这儿太危险了,不行。”池慕云歇过来,又变成了路清明所熟悉的长辈模样。
路清明不由分说凑到了她跟前,让她从后面搂着自己的脖子。
池慕云无奈地搂住她脖子“小心一点啊。”
真要是摔了,下面那么多层台阶可不是开玩笑的。
路清明笑嘻嘻地说道“云,放心吧。”她把手从后面伸出去,托着池慕云的大腿,稳稳地把池慕云背了起来。
身体凌空的那一瞬间,池慕云紧紧地抱住了女孩纤细的脖颈。她闭着眼,忍不住发出了小小的一声尖叫。
她听到路清明在她耳边笑了一声,就开始往上面走了。路清明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上跨。
一开始池慕云还很紧张,紧张到大脑有些空白,慢慢地,她睁开眼睛,看着路清明的侧脸。
女孩低垂着睫毛,稳稳地走着每一步,胸口有节奏的起伏让池慕云感到了安全。
她静静地伏在女孩的背上,看到一颗汗珠从女孩麦色的肌肤上缓缓滑落。
似乎,这要比山上的风景要好看多了。
“都说要自己走上来,才算心诚,这样烧香才灵验。”池慕云轻声说道。
路清明笑了一声“云,我替你走了,不也一样吗?”
她把池慕云轻轻地放了下来。
大佛寺是个景点,正值清明节假期,游客很多。池慕云让路清明去排队拿香,自己则排队捐功德箱。
路清明最近实在太累了,池慕云便趁着路清明生日,劝她出来跟自己玩一两天。快要高考了,这边有为考生上香祈愿的习俗,池慕云便也带路清明来了这里。
“希望佛祖保佑小路,让她考试顺利,平安健康。”池慕云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边小心地将香c-h-a好。
“从今天开始,小路十八岁了。”回去的路上,池慕云突然说道。
路清明点头“对啊,我是个大人了。云,以后你不能老把我当小孩子看了。”
这句话在她心里隐藏已久,可直到今天,她才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池慕云弯起红唇微笑了一下,便转头看着窗外了。路清明凝视着她的侧脸,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许多傻事,说过的很多傻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开始意识到的——应该已经很久了——池慕云和她之间,横亘着一条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们之所以亲密,之所以疏远,都是源于此。
那就是斩不断的血缘。
哪怕她心里有再多的依恋,再多的喜爱,池慕云都永远站在鸿沟的另外一头,她只能远远看着。
就像几年前的那一天,那个并不圆的月亮下的拥抱一般,面对舅姥的质问,路清明也只能说……
“好冷啊,嘿嘿嘿。”
而不能有其他的拥抱的理由。
也许就是在那一刻,路清明开始长大了。
她终于开始变成了一个可以权衡利弊的大人。
她的那些情绪,就只能永远放在心里,或者在实在难以忍受的时候,以一种暧昧模糊的形式,不负责任地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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