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吴桑愤然转身,表情带上几分厌恶,道:“你若再提此人,休怪吴桑翻脸不认人!”
吴桑对宋恕向来宽和,饶是在知道宋恕欺瞒时也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宋恕慌忙道:“师弟你别恼,我也是担心你。毕竟你们当时两情相悦,现在一下子这么——”
“住口!”吴桑的声音陡然拔高,脸都气得发白,只冷冷道:“别在我的面前提他,此生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
吴桑走的时候带着一股怒气,看也不看宋恕。
宋恕注视着吴桑拂袖而过,又把两道犀利的目光投在侧殿的木门上,带着得意挑衅的意味。
吴桑走在前头,宋恕慢吞吞地跟着。
一直以前,宋恕都有绝对把握,在吴桑知道了那些旧事之后,必然不会原谅皇帝。
尤其是在恢复记忆之后,宋恕完全认为皇帝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但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知道吴桑动摇了,那坚如三尺、牢不可破的冰冻之上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秋风卷地,万物肃杀。
他陪着吴桑去他母亲的墓前祭扫。
在齐家几乎被灭门之后,齐家墓地更是处处杂草丛生,几成荒野。
荒野之中,只有一处墓地修葺一新,墓前还设香案,香案上建小亭,案几上香火明灭,袅袅烟气在风中摇摆,与周遭墓地的处境天壤之别。
墓前香火不断,意味着供奉不断。
在地狱,诸鬼莫缠,判官会点个好命盘。
守墓的是一个老人,j-i,ng神气不错,他朗声道:“听说这里面躺着的是齐将军的一个小妾,也不怎么得宠。齐府落难之后,来这里祭拜的人少之又少。只是她这,天天香火不说,每年清明祭日都有人来祭拜供奉。那个年轻人啊,长的贵气,就是不大爱说话,好像是宫里什么人,也有人说是受过恩惠的大官。这么记情也不容易啊。”
吴桑站在那里,静静听着,风卷起他的发梢,兜起他的袖袍,身影俊逸无比。
那日吴桑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甚至面容也冷淡至极。
但是宋恕觉得他动摇了。
那细微的裂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宋恕却犹如敏锐的狼族嗅到了危机。
这样的危机令他焦躁,令他按捺不住,只为图一时快意,在侧殿前突然发难,不惜惹怒吴桑,只为刺痛站在木门后的人。
宋恕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前面和自己赌气的人。
吴桑曾经喜欢过皇帝,那是他无法否认的。
那段时间,吴桑嘴角总是挂着笑意,一个人的时候会失神,看着某个角落,周身散发着一种名为幸福的气息。
所以这冰面上的裂纹再细小,怎么可以掉以轻心呢?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
大德朝的帝王从里面走出,习惯看了看外面,又把视线收在了凌琰身上。
凌琰正眨巴着眼睛看皇帝。
一看到皇帝的注视,瑟缩了一下,把头低了下去,轻声道:“父王。”
“太傅今日教了你什么?”
一提起太傅,凌琰有些兴奋,带上了几分克制不住的炫耀,道:“太傅今日教儿臣背学问篇。父王,太傅好厉害,看书一遍即可诵读。”
吴桑过目不忘,以前孟元之就多次夸奖他善记博文更甚自己当年。
“太傅的字也写得好。”凌琰一说起他的太傅,就有些忘形,去拉皇帝的手往房内走。
案几上青花瓷色的瓶中,c-h-a着几朵大团金菊,怒放得很。
吴桑的字摆在案几上,几缕花瓣覆在上面,皇帝的手轻轻拂过。
大开大阖的字体,硬朗干脆,与人很是不同。
想起那时人在身边抄圣训的样子,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腰间,一笔一划陪他书写。
窗外春风暖暖,窗内情意绵绵。
皇家的孩子比寻常人家要早熟,凌琰看着父王手指来回抚摸着太傅的字,神情黯淡,如失珍宝。
他虽不知道父王和太傅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比如太傅很生父王的气,父王对太傅很神伤。
“父王,太傅什么时候可以不生气?”
皇帝看了凌琰一眼,不说话。
凌琰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皇帝跟这个儿子沟通极少,一个始终是不耐其烦,一个始终是战战兢兢。
皇帝看着站在身边噤若寒蝉的儿子,不得不故作和蔼地道:“你要听太傅的话,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凌琰低着头,乖巧地答道:“儿臣知道。”
皇帝站了一会,道:“下次若太傅要提前走,你做个手势给门口的太监。”
凌琰点头,接着道:“儿臣知道,先拖个一刻钟,等父王赶过来。”
皇帝又摸了摸凌琰的头,表示赞赏。
凌琰眼睛微微眯起,享受这一刻难得的亲昵。
一个余光却正好瞄到了站在门口的身影。
“太傅!太傅……”凌琰的声音突兀惊讶。
皇帝心中猛然一提,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外边。
门外的吴桑面无表情,手臂在微微发抖,被他按着的门框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声。
皇帝来的时候隐蔽,没有带护从,所以吴桑来到门外,究竟站了多久都不知道。
吴桑嘴唇都气得哆嗦,俊秀的脸带上少见的y-in霾之气。
他今日是故意将古籍落在侧殿,再重新折回来的。
若不是宋恕提醒,他一辈子都将被人暗中窥探,监视着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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