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书雁好像和她心有灵犀、听到了她发自内心的呼唤似的,二话不说快步走来, 往杜云歌身边就这么环抱着双臂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然而那位一身红衣、一头鸦色的长发挽成朝云近香髻的秦淮花魁完全没有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真是各种意义上的艺高人胆大了, 还在笑吟吟地看向杜云歌,问道:
“怎么了, 门主?可是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
杜云歌下意识地就往薛书雁的身边挪了挪, 喃喃道:“那倒不是……”
“我还在想, 要是门主觉得我的名字不好听的话, 我就立即改掉。”秦珊珊把自己的半张脸挡在琵琶后面,颇有那么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的意味,对着她飞了个眼波:
“那门主喜欢吗?”
那一瞬间她展现出来的万种风情,和她极为素淡的、寡味的眉目是极不相称的,愈发助长了杜云歌内心的怀疑了:
这人怕是易过容吧?
美人在骨不在皮,就好像杜云歌上辈子都落魄成那样了,何蓁蓁从头到尾骂她骂得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也没能对她的容色施以半分攻讦;而此刻抱着琵琶笑吟吟地站在她面前的这位秦淮花魁,也有一双极为动人的、多情的眼睛,再加上那一头简直漂亮得不像是真人能有的头发,便愈发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了。
只是这一个眼神,就仿佛勾缠了十里波光潋滟的金粉秦淮,差点没把杜云歌看出一身的冷汗来。没啥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在杜云歌极为短暂的、上下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过五十岁的人生里,还没见过除了何蓁蓁之外的第二个这么……怎么说呢,一个单纯的眼波都能被她飞出莫名的桃色意味、活像贴在人耳边情意绵绵地说“我要跟你上床”一样感觉的人来。
杜云歌在心底把秦珊珊跟何蓁蓁客观公正地对比了一下之后惊恐地发现,如果真的要比在勾人这方面谁更擅长一些的话……似乎还是面前这人更厉害一点?!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极为骇人的念头突然就从她的内心悄无声息地冒出来了: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何蓁蓁易容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扎下了根,就很难再拔去了。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这个观点摆在这里之后,杜云歌刹那间就觉得这个叫秦珊珊的花魁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疑点,再往周围一看,哟嚯,可了不得,天在水的姑娘们全都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位艺高人胆大——或者说不怕死——的花魁,只等杜云歌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人连带着那把琵琶都扔出去了。
她还没说话呢,薛书雁就在旁边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随即用大拇指顶开了刀鞘,发出“铮”的一声金铁之音来,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那把雁翎刀发出来的声音更冷,还是薛书雁说话的声音更冷:
“竖子无礼!”
在还没确认这位花魁究竟是不是何蓁蓁之前,杜云歌既不想草菅人命也不想打草惊蛇,为了挽救这位身上还有颇多疑点的花魁一条小命,她便赶忙回答了秦珊珊之前的那个问题,也算是把当下紧绷得一触即发的气氛缓和了一下:
“也算不上喜欢,更谈不上不喜欢。”
“既然是长辈亲赐的名字,为何要因为外人的意思而随意改动呢?还是用你自己原来的名字罢。”
杜云歌自觉已经把气氛舒缓下来了,也算是仁至义尽地保下了这位疑点重重的花魁一条小命,如果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的话,也不至于让她只是来唱个曲儿就遭受无妄之灾、血ji-an天在水。然而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那种胆量超群、愣是就能扛得住薛书雁像是在看死人一样的注视也要把调戏大计进行到底的人,就好比这位正抱着琵琶,眉目含笑地看向杜云歌的花魁:
“可是门主在我心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外人呀。”
“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门主果然就像传说中的那样——”
她轻轻在琵琶上拨了几下,乐声铮铮里,红衣如火、一举一动间皆是万种风情的秦淮花魁笑吟吟地看向花颜靡丽的妙音门门主,只觉这位被薛书雁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小美人简直就像是被一头皮毛斑斓的猛虎给护着的妍丽又芬芳的花儿一样,委实赏心悦目得很,要是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不在这无双的美色下动心,那此人多半心智有问题吧:
“任是无情也动人呢。”
杜云歌:……我不是!不是我!我没有!你们都是从哪里看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听见这些乌七八糟的传闻的!
而就在这时,从门外蓦地传来一声轻笑:
“呵。”
这个笑声杜云歌简直太耳熟了。在听到这笑声的一刹那,她浑身的汗毛都来了个齐齐立正,差点没魂飞九天外,下意识地就一把抓住了薛书雁的袖子。这时,那人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补上了后半句话,可见杜云歌之前的那一系列c,ao作有多行云流水了,这倒是让薛书雁的心情微不可查地好上了那么一点: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杜门主,门主可真是好兴致。”
——这才是真正的何蓁蓁!
杜云歌这下是头也不想回了曲儿也不想听了。因为有薛书雁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心里的底气还是蛮足的,前任秦淮舵主竟然和何家庄有勾连的新仇和上辈子命丧于何蓁蓁之手的旧恨叠在一起,使得杜云歌在艰难辨别出身后的人竟然只有数人的脚步声之后,一瞬间杀意滔天:
如果在这里把何蓁蓁给杀人灭口的话……按照天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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