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限制条件叠加在一起,便使得愿意揭画的人就更少了。就算有,也是分家的时候因为没法分所以不得不揭画、修补装裱的时候因为第一层坏了所以不得不揭去之类的事情,像这样把一副揭下来的画正儿八经地装裱起来,还是在装裱完后才题诗的情况,可谓是万里挑一,且让人格外摸不着头脑。
在判明了这是一幅揭过的画之后,杜云歌愈发想不通了:“杜前辈写得如此好字,为何偏偏要给这么幅画落笔?”
她下意识地就去问薛书雁:“师姐怎么看?”
薛书雁沉吟了一小会儿,才缓缓开口道:
“可能这是杜门主的心上人送的画吧。”
杜云歌被薛书雁的回答惊得都愣了一愣:“师姐此解倒分外有趣,不知怎讲?”
薛书雁道:“如果是亲朋好友所赠,必不用如此珍而重之地守着一张揭过的画裱起来,再去要一份便是;杜抱琴上妙音山之前也身无长物,是个游侠儿,定不会有什么传家宝,这画肯定是她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真迹就是了。”
杜云歌被这么一点拨,便有些明白了,点点头道:“师姐所言甚是有理。”
“想来也只有心上人的东西,才会被如此珍而重之地——连一张揭画都这般看重——装裱题字,还要代代珍藏相传了罢。”
薛书雁定定地凝视了那幅画好久,才开口道:
“还有可能是求而不得,或者干脆因为种种原因而y-in差阳错无法在一起的心上人。”
杜云歌突然想起了她在看杜抱琴留下来的琴谱的时候,看到的那几行龙飞凤舞、略显潦草的批注,便赶紧把琴谱拿出来和薛书雁一同观看:
“有没有可能是这个人?”
就在两人一同凑在一起看书的时候,突然薛书雁神色一凛,对杜云歌道:
“外面有人。”
杜云歌一下子就想到了何蓁蓁:“是何家庄庄主吗?”
也不能算她冤枉何蓁蓁,实在是这人一肚子坏水太足了,干的坏事太多了,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此人都在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搞事,要是妙音门一门上下齐心协力干什么都有何蓁蓁给妙音门下绊子的一半努力的话,妙音门现在绝对就是妥妥的、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派了。
总之反正只要不是什么好事,一股脑儿地往何蓁蓁身上扣绝对没问题。反正何家庄干的不为人知的亏心事绝对不少,在明面上多扣他们个锅也不冤枉。
然而大大出乎杜云歌意料的是,薛书雁竟然先摇了摇头,侧耳细细听了好一番之后才肯定道:
“不是她。”
杜云歌还没问原因呢,薛书雁就自己先说出来了:
“她轻功可没这么好。”
这句话本来就嘲讽力满点,再配合上薛书雁面无表情的神色,根本不用多余的语气缀饰,一下子就有了中居高临下的同情感,搞得杜云歌差点没笑出来。
——有薛书雁在她身边,她连鬼神都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更何况区区一个何蓁蓁?!
眼下已经完全入了夜。薛书雁和杜云歌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心有灵犀地知道对方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这可能就是那个胡人间谍!
只不过任他轻功再怎么好,也远远及不上薛书雁天赋异禀而且勤学苦练,这不,在从她们投宿的这边经过的时候,一下子就被妙音门副门主给识破了踪迹。
“走,一同跟上去。”薛书雁和杜云歌齐齐跃出窗外,果然在不远处的房檐上看到了个黑色的身影。那人的身法奇怪得很,杜云歌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搞懂这是什么身法,薛书雁低声道:
“是羌人的功夫。”
胡人其实有好多种的,吐蕃,突厥,鲜卑和羌人,只是中原人向来自恃炎黄子孙,便把这一帮的外人全都一字以蔽之,曰“胡”,取的正是一个化外之人、野蛮粗陋的意思。但是这其中的部族之分是很有讲究的,就好比比起家大业大、讲究血统的乌扎卡族来说,羌人明显在轻功这方面更擅长一些。
她们不远不近地跟在那人的身后,发现这人竟然进到了那个荒宅里。就在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荒宅中的那一刻,立时便有幽幽的琴声响起来了。
杜云歌在听到琴声传出来的一瞬间便很明显地长长出了口气,之前因为离这个“闹鬼的宅子”越来越近而愈发紧绷的神色也一下子松快了起来。她一抬手,制止了薛书雁想直直冲进去把人给揪出来的动作,解释道:
“只要不是什么鬼神之事,那听一听也无妨。”
迎着薛书雁带着些微不解神色的目光,杜云歌又补充了一句:
“这人必不是间谍,而且肯定是在汉人这边学过不少跟琴棋书画相关的东西、眼下受了情伤的胡人。”
“纯粹的胡人连摸到琴的机会都很少,要是真的要做间谍的话,光日日习武就很不容易了,又怎么能弹得出这么首饱含哀思的《长门怨》呢?”
既然不是间谍,也并非真真闹鬼,两人便也不好立时前去打扰了。因为就连薛书雁听着听着,也能听出弹琴之人的悲苦来,就好像有人在借琴抒情、寄托哀思放声痛哭一样,在人哭完之前,怎么着都不好冒昧前去打扰吧?
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给别人的。
于是两人就维持住了眼下的这个距离,打算遥听这人奏完一整首的《长门怨》之后再近前去看看她想干什么。这人在弹奏的时候还变了个调子,有那么一段翻来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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