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师父说没事就一定没事,我们等着师父。”廖山恭恭敬敬鞠了个躬,这才离开。
薛白在门口站了许久,出神地望了会儿院里白皑皑的雪。
又到了一年里最冷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场大雪过后,活下来的能有几个人,死了的又会有多少人。
人们把他当救世主,这些日子,隔着门都能听得到院外络绎不绝来求诊问病的人。他们几个瞒着没说他染上疫病的事,是怕城里的病人们更加惶恐。或许也是怕他们的师父对自己也失了信心,那就都完了。
薛白走回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将灯熄灭了,这才将外衫解开,露出了里面的肌肤。
身上的红肿已经从小块扩散到了整个肩膀,有向下扩散的趋势。而起先发病的那一块红肿已经溃破成疮疡,蔓延到了脖颈。
他只是轻轻触了触,便觉得疼辣无比,再不敢多动。
这几日头脑倒是清醒了,高烧也不会时时都有,但这并不代表病情向好转,而是说明这病往更深一层走了。高热汗出不过是在表的症状,如今病势入里,若再无法拦住,入了血分,那便彻底无回天之力。
叶昭醒来时已是正午,下了一夜雪,此刻太阳出来,照得屋内也有了些暖气。院里的雪也被晒得化了些。
他床边还放着个火盆,盆里的火烤得正旺。他迟疑着,想起自己在薛白屋前站了一宿,昏倒在院子里了。倒下前,好像隐约瞧见师父的屋门开了,那人披着个外衫便出来了,却没敢靠近他,离得远远的望着他。
叶昭揉了揉眉心,心想又在做梦了。薛白此刻应当正在床上躺着,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站了几个晚上。
廖山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他醒了,笑着说:“要么我说还是阿昭身体好,那会儿烧得那么厉害,现如今一剂药下去便退了。人也醒了。”
叶昭接过药碗,一口气不停把药喝了,问:“你什么时候把我扛回来的?”
“今早起来给阿怀熬药的时候,你正躺在院子里面,烧得不省人事。”廖山又给火盆添上火,“你们这一个个的倒下,现在我一个人照顾三个,阿予还要看着诊堂。真是不给我省事。”
叶昭不好意思地笑笑:“辛苦你了。”
“兄弟之间谈什么辛苦。你这几日切莫再出门,安心躺两天。”
叶昭把头伸过去:“我已经好了,不信你摸。”
“好了也不许出去,真当自己是铁打的身体?夸你两句就不得了了。”
“可是师父他……”
“……师父会好的。”一提到薛白,两人神色都是一暗,廖山道,“我和阿予想了个法子,实在不行,只能去找陈老试试了。”
“陈老?”叶昭一听,j-i,ng神立马上来了——他说的是陈宗伯!薛白的师父,那位宗阳派的祖师爷,名医陈宗伯。“他在哪?你为何不早说,若是早说,我们不就能早些过去了么!”
“……早说也没用,他在坩州,离这里约莫千里远的路程。”
“千里又如何。”叶昭激动道,“我去找他!”
“你忘了么,整个邬州城现在已经封了,要想出城谈何容易。”
“……”他倒是把这茬忘了,“再没有别的办法?”
“没了。去找陈老是最后一条路。可他老人家如今隐居山林,亦或许出游在外,即便去了坩州,找不找得到也难说。”
静默片刻,叶昭说:“……无事,我去找他。”
“胡说什么,要去也是我去。”
“你和少文留下看着医馆和师父,我照顾不来那些病人。”
“可你这烧刚退……”
叶昭掀开被子起身:“子征,你相信我。”
去坩州必须走东城门。叶昭再度来到城东的时候,城东的情况又比之前和师父来时严重了不知多少倍。死了的病入膏肓的人都由官兵拉出城外去,埋到城郊的乱葬堆里。触目惊心,他瞧着眼前这一切,脑子中只能冒出这个词来。
城门依旧封禁,只有那些来往运送尸体的卫兵能出去。
叶昭找了城门口附近一个破旧无人的茶馆,在门外坐了一下午,也没想出出城的法子。入夜卫兵们戒备更加严苛,想混出城去哪有那么容易。
从这里依稀听得到城郊外的哭喊声,面遮白布的卫兵面无表情地将一车又一车或许尸体和还未死透的人拉出城去。叶昭盯着一车又一车尸体,压不住急切想要出城的心情,突然便萌生出个办法来。他当下便起身,也管不得那么多,往城门口走去。
城门边守卫森严,但一旁推尸体的车边却没有卫兵照看。想也是知道没人会平白靠近这些染了病的尸体。叶昭屏住呼吸,犹豫片刻,弓身躺上了一辆空着的推车。
没过多久便有人过来了,几个卫兵将尸体装车,要往外送去。
“哎,”一个小兵走过来,刚把车扶起,看到里面已经躺了个尸体。他推一推身边的另一个,问,“刚才这车有人么?”
“什么有人没人?”
“刚才我来的时候这车里还没有尸体,是你刚才抬上来的?”
“胡说,我碰都没碰。”
小兵纳闷道:“……那是怎么回事。”
“死了?”另一个也凑过来看了看,问道。
“没听见呼吸,应该是死的。”
“估计是别人放上来的,你管他呢,赶紧的装车走人,这一趟拉完就能收工了。”
那个小兵依旧有些犹犹豫豫,伸手准备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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