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的声音更弱了:“几天之后我和卡……奥尔德要出门一趟,所以——”
“让我治病还让我代管你们的兔子,是奥尔德的主意吧?”维拉仿佛早有预料地尖叫起来,“那个从臭袜子里诞生的蠢货!我到底为什么同意您让他入住公寓!”
暴躁的主任喝了口水润嗓子。她差点把嘴咬出一个血窟窿,才终于平静下来,取出一个银箔纸做成的小袋子,气恼地戳少年的鼻子。
“这个,劳驾您带回去。”
希德疑惑地将抽绳解开来,在纸袋里发现了一些金色的粉末。他瞅了几眼,然后恍然大悟。
是金铃铛做成的护身符。
少年将护身符收好,露出感激的微笑,活像个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小傻子。
“难为您了,居然还记得它。”植物系主任没好气地嘟囔,“我把大部分原料都拿去制药了,还剩下一点。请您戴好,要是它没有起作用,我就把那废物也磨成粉。”
维拉又接到一个水晶传来的简讯,换上毛皮大衣走了。她没有说话,但把高跟鞋踢得很大声,似乎某位令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圣骑士就是脚下的影子。
希德看着她走远,莫名感觉维拉方才威胁人的姿态有些厉害。
他默默低下头,看见了在笼子的角落里瑟缩的肥团子。
圣子面无表情地将双手罩在铁笼上,兔子竖起了耳朵,迷茫地抬头看——
“我们要出门一趟,你呆在花房这儿,别给维拉添麻烦。”少年模仿主任的狰狞笑容,y-in森地说,“如果你咬断笼子跑出来死掉,让卡尼亚斯搬走,我就把你拿去炖汤。”
肥兔子耳朵一颤,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震惊的呼噜。
明明……明明当初不是这样的!
希德从花房出门时,天上已飘起了雪花。
帝国学院放假后,校园里就很少再见到人影。希德站起来,让夜鹰停在自己肩上。
还没到五点,卡尼亚斯应该没有回到公寓。希德将围巾裹得更紧了一些,从花房后面的小径走出校门。
他用帽子将脸遮住,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学院外巡逻的圣骑士正巧从他跟前走过。
光明圣子和轮椅向来都是同时出现的。他们只觉得这个走出校门的少年有些眼熟,却没怀疑到希德头上。
希德依照从前的记忆,往黑鸽子的巷子走去。
凛冬时节是酒馆的旺季,不过今天的黑鸽子并没有多少客人。
希德撩开门帘时只看到伊萨克在拖地,问了柯特妮才知道,伊萨克把之前黄金委托挣下的钱都输光了,只能留在黑鸽子帮她务工。
“这头野猪,刚刚和酒鬼打了一架,把我的客人都吓走了,”柯特妮往战士屁股上踹了一脚,“大人,您来得有些不是时候,男爵先生方才刚回去。”
希德呵了口气,眉宇间稍有点失落。
但紧接着,一个鬼主意浮上他的心头。
“卡尼亚斯叫我带瓶酒给他。”少年绷着脸,眨了眨眼睛,“要‘酒神’,加满增甜剂的那种。”
他的室友一直这么吩咐柯特妮调酒,希德认为自己的话毫无破绽。
柯特妮好笑地觑着他:“酒钱呢,小奶帕?”
希德装模作样地稍稍回想一会儿,说:“卡尼亚斯说先赊着,等他明天一起带来。”
柯特妮嗤了一声,让正在擦酒杯的酒保去柜台后调酒。
雪落得越发急了。希德坐在窗头,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冰雪的结晶大得近乎盖住他的掌纹。
希德听到柯特妮喊他,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走到柜台前。
柯特妮用网袋将瓶子装好,递给少年。希德把酒抱在怀里,感觉像捧了个热水袋一样。
“冬天里喝冷的不好,我用炙烤术把酒烫过,您回去的路上也好暖手。”
希德谢过了酒馆女儿,将厚重的帘帷挑起来。
一瞬间,他的耳朵差点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刮聋了。
大雪乱得好似泡沫。圣子的鼻子被吹的通红,毛茸茸的红围巾在他身后凌乱地摇摆着,像是一条可怜的小尾巴。
希德弯下腰,踩在没足的雪地里,往前艰难地走了几步,卷着冰晶的狂风迎面打来,身材瘦小的少年裹在肥大的斗篷里,抱着暖和的酒瓶顺着风哒哒哒退回了酒馆里,惹得柯特妮和伊萨克又是一阵狂笑。
柯特妮笑够了,往伊萨克脑袋上猛地一锤。
“你笑个屁,去把毯子拿出来。”
伊萨克捂着头,一边骂老天爷一边上楼拿盖毯。
柯特妮从战士手里接过毛毯,盖在希德肩上,揉了揉他冰凉的脸颊,让他去壁炉旁边的软垫长椅上坐好。
“别着急,大人。奥尔德在公寓里找不到您,一定会来黑鸽子问的。您可别在我的店里找了凉,否则黑鸽子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希德点头,指腹摩挲着贴在酒瓶上的标签,被火苗照耀的金色瞳孔晃着云彩般的晕光。
柯特妮倚在吧台后边,瞧着他的眼神,冷不防地问:“是给自己买的?”
圣子大人飞快摇头。
红发姑娘笑得双肩都在发抖。
她坐到圣子对面,点了一支女士烟。烟雾的气味仿佛酸甜的熏香,并不呛人。
柯特妮又说:“它是您的,我无权处置卖出去的商品。只有姓奥尔德的奇葩会往黑鸽子的酒加满增甜剂,我抢回去也是个废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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