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重排队买蟹粥了,人不在。
“这两天过得怎样?”太宰治忽然问。
津岛修治本来不想回答,但想到青年的脸,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说话了:“不怎么样。”他嘴角甚至在想上扬,薄凉得让知情者毛骨悚然,“我有一位老师死了,”他说,“我猜测他是因为我才死去的,最后的样子也十分凄惨。”
那些不应该为人所知的心里话,在青年面前,就好像有主动意识似的,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迸,“我觉得我挺喜欢那位老师,但不知怎么的,看见他的尸体,并不觉得很难过,只是想‘啊,没有跟他道谢的机会了’,他的女儿很憎恨他,却蹲在那里哭得像个泪人。”
他产生了真实的疑惑:“我曾经听人说过‘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他们有人类的情感,有喜怒哀乐,可以愤怒地哭,可以畅快地笑’,反向推测,如果没有人类的情感,是不是就不能称为人了?”
[我是个怪物。]
“嗯——”太宰治拖长了声音,“是吗,但从生理学的角度来说,只要诞生在世界上,你就是人了。”他坐直了,手车津岛修治的脸向下拽,“不想要笑就别笑了,人有很多种面具,用无表情做面具不好吗,大部分人都是那样干的。”
“笑面具一点儿都不可爱。”
津岛修治含糊说:“你也一样。”
“才不。”太宰说,“我笑,是因为我想笑,这是人类的权利。”
他说起毫不相干的另一件事:“说起来,有的时候,人是哭不出来的。”
“什么?”
“如果一个人的内心一直在哭,他又怎么表现在脸上?”
太宰的表情让人看不透,一双眼睛瞧着远方出神,淡漠似神佛。
他是经历得太多已放下,还是在回顾曾经?
总之他现在的表情,是津岛修治读不懂的。
阿重买好蟹粥,迈小碎步从远处走来,太宰治站起身,准备走了,但看拿着甜筒的津岛修治,还有顺着筒身一路向下滑的冰激凌,他又忽然弯下腰,用近乎于捉弄的语气在对方耳边说:“你可以求助的。”
津岛修治的眼神一动。
“会有人听见,你从心底发出的声音。”
……
津岛原右卫门很焦躁。下午四点三十六分,是他应该改文件的时间,如果当天的任务较轻,他就会看书起打发时间之用。
今日,效率极低,坐在书桌前几小时,文件只看了一半。
这是人之常情,恩师在家中亡故,凶手未知,无论是谁也会惴惴不安,横刀夺走了第一人的命,谁知道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
比起恩师惨死,他更担心自己的安危,比起自己的安危,他又更看重家族的脸面。
眼看着文件批也批不下去,他干脆打了通电话,响铃三声,被接通。
“您好。”对面的男性十分严肃。
“银狼先生,请问你什么时候能到。”
“我已看见您家大院口。”
津岛原右卫门腾地一声站起,前去迎接,打开院门,门口果然有一银发青年,他浑身上下萦绕着一股超越时间的气质,很难想象他是二十岁、三十岁还是四十岁。
“津岛先生。”福泽谕吉沉稳点头。
“您好您好。”津岛原右卫门迎上去,他们不曾有什么交集,只是听说绝顶的剑客正在青森修行,便托多重关系,找到此人。
他领福泽谕吉一路穿回市内,还讲述了事件的原委。
福泽谕吉听后眉头都不皱:“你是希望我保护……”
“我儿子。”津岛原右卫门的眼中迸ji-an出慑人的光,他自己大概不知,每每想到太宰,想到自己剩下了可以超越他的孩子,他脸上都会增添几分狂热色彩。
“我是无所谓的,但我不能接受孩子也受到影响。”他宣布,“我知道银狼先生你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剑客,保护人的任务大概没有做过多少,按我的想法,这不需要太多经验,只要能斩人就行了。”
他眼球中爆出几道血丝。
“请把修治身边图谋不轨的人,全都斩杀了。”
[修治、修治、修治。]
[你是我唯一的继承人,是我唯一的希望。]他几乎是病态地念叨着,[我要胜过他,我要打败他,我要把他踩在脚底下。]
[这是作为我儿子的你,既定的命运。]
……
福泽谕吉不喜欢此类任务。
就他的身份而言,挑任务没什么喜欢与不喜的,本就是为国家做贡献的,活在y-in影中的一类人,所做的事情也经常从大局出发,需摒弃个人喜好。
津岛议员是政府成员,国家栋梁,津轻区的一号人物,他认识很多人,也架构起了自己的关系网络,福泽谕吉倒没有欠津岛原右卫门的人情,却欠了其他人。
今早他接到一通火急火燎的电话,要他即刻启程前往津岛议员的家中,以偿还先前的人情债。
[如此,倒成不得不做的事。]他闭目养神,揣着自己的刀。
[大丈夫在世,必须如此,曾有人救我于危难之中,即便是小帮助,也需得偿还。]
他是最老派的武士,讲究义气,更尊重主人家的意愿,先前津岛议员领他看过善壬先生的头颅,只消一看,就知道握刀人是行家,就是力气太小。
福泽谕吉都同津岛议员说了,对方只是沉吟片刻,对他说:“还请银狼先生别告诉他人。”
[真是奇怪。]他抱刀站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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