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帘一掀,宋俨明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他面色平静,已换上了新的衣裳,原来的狼藉已经收拾差不多,不过,额上的伤口自还是隐隐泛着血迹。
小院子早就留了门,轻轻吱呀一声,宋俨明走了进去,蓦地一抬头,他平静的面目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唇边渐渐泛起了笑意,似三月春风,轻抚大地。
在院子的另一端,一身素净的容玉在对他轻轻地笑。
此时虽是近夏,但夜里自有凉意,那人仅穿着一身薄薄的衫子,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宋俨明心间仿佛有羽毛拂过,酥酥的,麻麻的,还有一点水一样的柔和,叫他开不了口说一句责备的话。
他径直走了过去,将他的披风拢紧了一些,才低声道,
“怎地等了这么迟?”
容玉不言,只伸手抚着他的脸,当目光落在那小小的一片伤口上的时候,容玉的目光才动了动,更是柔和地揽住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在他的唇上印下了轻轻的一个吻。
“等着你呢,睡不着。”
他既不问宋俨明伤口怎么来的,也没问今日他在休沐日入宫作甚么去的。
他只一把握住了宋俨明暖和的手,二人像一对寻常夫妻一般携手入了寝房。
宋俨明除了外袍,叫了热水进来,容玉却不让他来,亲自给他沃了热毛巾,一点一点地给他擦拭着,伺候着他,他从来没有这般伺候过人,平日里倒是宋俨明伺候他的多,然此刻,容玉却是很认真,如同一位贤惠端庄的妻子一般,亲手给他洁了手脸。又悉心为他散了发,用角梳为他轻轻梳顺了,这才揽过他一起上了床。
宋俨明伸手进他的衣襟,摸着他微微凸起的小腹。
“还难受么?”
“不会,”容玉抱着他的腰,在他的肩侧找了一处舒适的地方窝着,
“张太医的药很好,我今晚多吃了一碗r_ou_粥。”
又道,“你拿出来,别这么摸,不舒服。”
宋俨明将手从他小腹上移开,微微一哂,
“听太医说,再过一个人,孩子便会在肚子里动了。”
“真的么?”容玉没有经验,也不知到时候会不会被吓一跳,只皱了皱眉,
“感觉好奇怪哦,里面真的有一个小孩。”
宋俨明笑了笑,低下头,细细看着他脸上的每一处,又嫌着不够,抬手细细描摹着他的脸。
“玉儿……”
“干嘛。”
“给我亲一亲。”
“好呀,我也想。”
容玉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不由得宋俨明再开口,早就一把拉下他的脖子堵住了宋俨明的薄唇,慢慢将他那严肃端正的样子打破,直至染上属于他一个人独享的□□。
每个人大概从一生下来都在找属于自己的归属,但人海苍茫,何其容易,所幸,他们找到了,并拥有了。
容玉轻轻咬着宋俨明的唇,闭上了眼睛,突如其来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份喜悦简直要让他错乱了。
宋俨明避开他的小腹,将他纤细柔软的身子揉进了自己的身体,心间的满涨难以再盛。
“玉儿,我们一辈子不分离。”
“嗯。”
***
玄宗的身子虽对外宣称已然大愈,但近臣们都明显感觉到了陛下愈发衰弱的j-i,ng神,近来朝政动作频频,明眼人都知道快要变天了。
自玄宗拔除赵家党羽,三公权柄式微,内阁也几如虚设,天家高度集权,等驱傩大典过后,玄宗破天荒重新启用内阁,林太傅任内阁首辅,宋俨明自中书令划至内阁,任参知大学士,京中官员动的动,留的留,一个月内,内廷竟出了百余敕命。
再过一月,玄宗独子重瑞封太子,昭告天下,不多久,太子生母徐妃暴毙宫中,追封仁孝皇后。
容玉只在街知巷闻中听闻只言片语,却也知道这背后一桩桩一件件的血腥。
主少国疑,留子去母自是堤防外戚干政的常规手段,容玉心里也明白这手段的合理性,但心间仍是不可自拔地泛着凉意,这位未来皇帝的生母,因为皇帝酒后的眷顾,诞下了唯一一个合法继承人,这虽然让她的身份一朝晋升,但也成为了她的一道催命符。
也不知皇帝下达命令的那一刻,有没有一丝心软。
容玉看着窗外被风刮得摇曳的树枝,叹了一口气。
他的肚子已经六个月了,所有前期的难受似乎一下子过去了,如今他好吃好睡。也开始渐渐适应了自己怀有一个生命的事实,甚至有时候还会忍不住偷偷猜想,这是男的,还是女的,或者说如同他自己一般,是个双儿?
容玉摸了摸鼓起的肚皮,许是身体里激素作祟的缘故,心里突然泛起了一股很奇妙的憧憬。
宋俨明已经连续在宫中三天三夜了,他时不时有信笺让人带出来,上面没有说什么,只让他一切安心,容玉知道,皇帝快要不行了。
按照容玉对书中的记忆,这时候的皇帝已是强弩之末。
他对皇帝没有多少感情,只因为他是宋俨明的生父,所以难免心间替他难过,而且,皇帝之死也是天下大乱的一个契机,至此,北安朝开始了数年的动乱。
容玉心间的不安再度泛起,可他如今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腹中胎儿的诞生。
等午后,他没有等来宋俨明,却是等来了一道圣旨,命他速速进宫面圣。
容玉心间不安,不知道玄宗此刻要找他作甚么,那宣读圣旨的公公看出了容玉的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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