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宁嗯了一声,便又开始沉默。
第8章 有疑
在稍靠南的山脊背面有一棵老松树,枝干粗壮,郁郁葱葱的树盖上蒙着一层若有似无的白霜。松树下竟然有个小木屋。木屋倚着树干而建,看起来有些年岁了。里头陈设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墙上挂着幅万里江山图的刺绣,年久无人,都有些发黄了。想来应该是先帝歇脚的地方。
印象中的先帝是个纵横捭阖的君王,实在难以想象他坐在这间屋子里是何模样。人各有天命,有些事不得不去做,何况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你不问问我为何带你来这吗?”下山时卫思宁突然问喻旻。
“为何?”
卫思宁笑道:“我也不知,突然很想带你来。”
喻旻:“……”
过了一会他听见卫思宁的声音:“你要带我回你家,我很高兴。皇宫和禹王府都不算是我的家,我就想着带你来这里看看,就算是到过我家了。”
这算是什么家,喻旻心想。卫思宁说皇宫和禹王府都不算家,可能是因为不是他“一个人”的家。也许他觉得这里才算是他一个人的。
两人从另一条路下了山,山下不远处即是官道。快马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潍城。因为喻旻两人绕了路,又在山上耽误了一些时候,喻家车队倒是先到了。一行人在城中客栈歇下,预备明日一早再赶路。
喻家自古就是大姓,家族昌盛,每年年节回乡祭祖的人不少。如今喻家后代从商的居多,来往密切的都是些有生意往来的。
自从喻旻父亲退隐后与喻家各支的来往也少了,今年喻安索性直接打发了儿子来。
喻家主宅建在淮安城东,此时已经门庭若市了。 进进出出都是人,门口空地上停满了各式的撵轿马车。
喻旻先按规矩见过了各位族中长辈,照常被关切询问一番。喻旻因是宗家,又是得力后辈,有些场合免不了要作陪。时过正午才脱身来找卫思宁。
“你家人可真多。”卫思宁站在走廊角落里,被来往人群推推攘攘踩了好几脚。
喻旻四处扫了一眼,到处都是人,“这会祠堂里人也多,我们用完午膳再过去吧。”
喻旻不在淮安长大,对老宅的记忆就是每年回家祭祖,因而谈不上有太多感情。但卫思宁却格外兴奋,对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想问问喻旻。
两人转转悠悠到了喻家的小学堂。
卫思宁从窗户往里头看,里头放了十余张矮方桌,来这里上学的孩子应当都是启蒙学龄的小孩子。不知怎的,卫思宁脑中忽然就闪过小喻旻坐在那里摇头晃脑背书的情景。
“你小时候坐的是哪张桌子?”卫思宁问。
喻旻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书桌,无语道:“我没在这念过书。”
卫思宁像是有些失望似的哦了一声。
喻旻方才已经被他问了一路,
“那棵树你小时候爬过吗?
“这口井你朝里头仍过石头吗?”
“这个石狮你小时候骑过吗?”
“这水排你小时候玩过吗?”
喻旻见他兴致很好,起初都耐心地回。
“没爬过,小时候不常回来。”
“没扔过,我今天才知道这里有口井,小时候我不住这。”
“没骑过……我小时候不住这”
“没有……”我不住这……
喻旻觉得卫思宁大概是得了失魂症。
卫思宁还扒着窗台看,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样子。
喻旻耐心解释道:“我八岁就进宫做陛下伴读了,八岁前是我爹带着启蒙,没有机会在这里读书。”
卫思宁依依不舍地拉上窗户,脑子里还是小喻旻摇头晃脑奶声奶气背书的场景。虽然他认识喻旻时喻旻已经长得很好看了,可还是忍不住想更早时候的喻旻是不是更好看。
不大一会就有仆役过来请午膳,两人这才回前院。
喻旻带着卫思宁找了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位置,怕被族中哪位前辈认出来,免不了又得陪酒说话。
“你没有什么相熟的表亲兄弟吗?”卫思宁四下瞄了一圈,问道。周围人都是三三两两在说话,只有他们这桌冷清得很。
喻旻回道:“有,一会儿……”
“嗳!喻旻!”正说着,一个浑厚粗犷的男人声音便从背后传来。
喻旻见了来人,起身相迎,笑道:“正说你呢。”
“这才忙完,这不赶着就来找你了。”来人是副文质彬彬的长相,周身气质跟声音一点不搭,笑起来有几分像喻旻。
两兄弟相互寒暄落座。
“这位兄台是?”男人注意到喻旻身旁的卫思宁。
喻旻介绍道:“这是卫……”
卫思宁抢声道:“我是阿旻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好的朋友,兄台想必是阿旻族兄了,若不嫌弃,在下也唤您一声兄长吧,小弟姓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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