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妖道,编故事前也不会私下里多打听一番么?”沈惊鹤看着他嗤笑一声,面上满满都是嘲讽,“阮淩早在回京的第二日便不慎堕马摔折了腿,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静养着,又怎么可能跑到城南的清风茶楼去与你共谋这诡计?”
阮淩腿折了?
沈卓旻瞳孔一缩,皱着眉头,心中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若是阮淩当真出了什么事故,凭借着自己在京城的各处眼线,不可能收不到什么消息。可是这沈惊鹤为何偏偏要说——
他心头遽然一惊,凌厉的眼神迅速扫s,he向术士,只焦急盼望着他能早点反应过来。
“腿折了?”可惜这术士却根本无暇关注背后的三皇子,他一愣之后,头脑转得飞快,压下了心头浮现的诧异,“这,虽然阮大人腿脚不便,然而他来之后便告知贫道此事事关重大,背后的主子不放心,定要他亲自前去交接才可。”
这便是连遮羞布也不要了,直截了当地将“背后主子”都抛出来了么?
沈惊鹤心底冷笑,面上却仍装作一副怀疑不信的模样,“哦?可是我听闻清风茶楼楼梯甚陡,狭窄难行。旁人上楼之时尚且要小心注意,阮淩这个连走都走不动的人,又怎么能同你到二楼雅间去商议此事?”
术士的脑门逐渐急出了汗,他连忙定了定神色,谨慎地开口,“阮大人自己无法行走,我便与茶楼的小厮一同候着,在茶楼后门接他下马车后,合力将他半背半抬了上去,着实颇费了一番力气。”
“原来是这样。”沈惊鹤点了点头,转首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看着二人的皇帝,恭谨拱手,“儿臣没有什么别的疑惑了。还请父皇宣阮淩上殿,让他好好交代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早在这老道和盘托出幕后主使乃是阮淩之时,皇帝就早已派人去将阮淩通传至殿前等候。听得沈惊鹤如此言道,皇帝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沉声开口,“宣阮淩进殿。”
“——宣阮淩觐见!”
殿门缓缓从两侧打开,刺目的阳光照s,he进来,几乎让人睁不开双目。适应光线之后,众人都纷纷屏息看向殿外,等着看阮淩究竟是坐木质轮椅入内,还是由宫中侍从夹扶着进殿。
一个人影逐渐在光芒中隐现,老道还未回头看去,脸色却已是先一步惨白如墙灰。
在寂静一片的大殿中,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是如此的清楚。
不疾不徐的,有力的。
只有一个人的。
“阮淩见过陛下!”风姿卓越的青年从容走到大殿中央,不卑不亢行了一礼。
众人下意识都将目光放在他完好无损的腿上,神色各异,末了,针刺似的探究眼神又迅速转回到已是如一滩泥水一般软倒在地上的老道。
“这,这……”老道面如死灰,双唇不断哆嗦着,却到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沈惊鹤!
沈卓旻的目光带着一丝怨毒,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攥紧拳头深深闭上了眼,藏住了心头翻腾涌现的满满不甘。
皇帝看见笔直站于大殿中央的阮淩,又将目光放到哑口无言脸色灰败的老道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当即狠狠一拍御案,暴怒吼道:“妖道!你究竟要满口胡言到什么时候!”
座下的大皇子眼看着事情几度反转,脸上因诧异和惊疑竟不知该摆出何等表情。他缓缓扭过脖子,有些愣怔地扫视过其余的几位皇弟,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看向沈卓旻的眼神愤怒至极。
他死死盯着沈卓旻,口中却是对老道怒而咆哮,“先是陷害于我,再是陷害于五皇弟,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大皇子一派的官员皆是愤懑不已,三皇子的手下人却也是面有怒色——沈卓昊这一句话一出,看着沈卓旻的目光又像是恨不得生吞了他一般怨愤,他口口声声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眼见着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越来越紧绷,皇帝的脸色也是y-in郁非常,他狠狠斥道:“够了!妖道,你还不老实交代!”
老道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砰砰地不住在地上磕着响头,神色惊恐,“都是贫道自己想出来的主意,都是贫道一个人的罪责!贫道……贫道是因为大雍对道士术师的法令太过严苛,这才心生不忿,想将天家朝堂搅得一团糟来报复!还请陛下赐罪!”
“你——”大皇子上前一步,一手怒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现在倒是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了。在天牢里血口喷人诬陷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将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我看你就是一心想要包庇——”
“卓昊!”皇帝突然开口打断他,望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其间含着的微微冷意却让沈卓昊的心头一凉。
“既然你这妖道已经承认了所有罪名,那朕就按律判你火刑,连你的那些腌臜物也一并焚烧殆尽吧。”
皇帝转回目光,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
他这一句话说完,沈卓旻那头没有什么反应,沈卓昊却已是不可置信地转头,睚眦欲裂,悲愤惊吼,“父皇!这妖道害儿臣如此,怎么可能只是他一个人的主意。您竟然如此轻易就信了……您怎么能就这样处置他!”
皇帝听得大皇子当着众臣的面就如此质疑自己的决定,脸色微微有些不豫,本来心头就只有零星的愧疚也就此消失不见,“卓昊,这就是你跟自己父皇说话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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