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沙道上。
“吁”了一声,梁延一把勒住马缰,待眼前尘烟散尽后,端坐在马背上眯起眼打量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镇。
“将军,我们是否要停下来休整一日?将士们也不眠不休赶了数天路了,再这么急行军下去,恐怕难免会有些吃不消呀。”副将也很快勒马上前两步,停在梁延身旁,低声问询。
梁延没有回话,转过头来环视了一圈风尘仆仆两眼熬红,却是毫无一人叫苦叫累的军队,心下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顾士兵们的身体,非要用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折磨他们,而是如今战事危急,他们本就失了用兵的先机,在西南又不如新安军那般适应水土。如若不趁着新安军以为他们还未至之时放松的那段空隙,趁机突击打个漂亮仗的话,只怕日后要想扭转战局,难度却是要再加上几倍。
他沉思片刻,扭头问刚回来的探子,“之前你说新安军好像突然停下了攻势,只驻扎在飞鱼津修整?这处小镇离飞鱼津有多远?”
探子打开手中地图,估量了一会儿,抬起头复命,“回将军的话,不远!从这处一路快马疾行过去,大概也就大半天的路程便可到江边,江对岸就是飞鱼津了。”
“好,那便先于前头这个村镇休整一日吧,今日给将士们加加餐补补。”梁延松了口气,环顾四周,“你继续在周边打探些消息,记着千万要小心,切莫暴露了行迹。”
“是!”探子领了命,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梁延调转马头,回身对着身后将士们高声道:“全军听命!今日我们于此处歇息一晚,晚上四人一组戍守巡夜,轮值仍按照各伍长的安排。切记行动不要惊扰了当地百姓,莫要辱了我燕云骑的名声!”
“是!”齐齐的答话声铿锵有力传来,虽然经过了长途奔袭劳累,将士们那股子铁血豪气却是没有半分削减。
继续前行,很快就到了不远处的小镇。叛军大肆掳掠的铁骑还未至,镇中百姓早就已闻风丧胆,携家带口地四散奔逃了。如今还在小镇之中待着的,不是腿脚不便实在走不动,就是眷守旧土宁愿死也不想离去。
然而留下的无论是哪一种镇民,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青壮几乎早就跑了没影了。
进入小镇后,梁延有意让士兵放缓了脚步,将身上百淬成钢的煞气也收敛了几分,以免吓到仍留守的镇民们。
房屋低矮,道路狭长,还未前行多远,便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焦急走出房门,看着军容严整的大军惊疑不定,脸上花白的胡须也随着开口的动作颤颤巍巍。
“你……你们是谁?难道那群叛军……不对,你们怎么会从北来?”
“老人家莫要惊慌。”梁延索性一翻身下了马,将沉峻的面容和缓下来,带了几分安抚的笑意,“我们是朝廷派来清剿叛军的军队。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将那群作恶多端、烧杀掳掠的败类消灭干净,还你们一个安稳的。”
“好,好,老头子我终于盼到你们了啊!”老人眼中隐隐沁出泪花,激动地走到梁延跟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那群叛军简直就不是人,方圆百十里的百姓都遭了秧。不是积攒了大半辈子的家财都被全部夺走,就是家中长得貌美些的媳妇闺女都被那群混账……他们没半分良心,就是一群畜生啊!”
梁延听着老人含泪絮絮叨叨着那群叛军的行径,神色微沉,心中涌起怒火,“您别担心,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不会再让他们继续这么放肆下去。只是我们对于此处地形仍不够熟悉,若是想要打赢这场战,恐怕还得多依靠镇上如今还留着的这些乡民了。”
“将军放心,我们留在这里的都是这一片的老人了,对这地方可是熟悉得很!”老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满布皱纹的脸坚决无比,“只要能够将那群叛军清剿干净,要我们做什么都没问题!”
“如此,我便代西南的所有百姓谢过您了。”梁延有力对他一点头,又转身吩咐着士兵们安营扎寨来修整一番。
是夜,灯火映照着桌案上的地图,一处地方已被勾画出红圈。
梁延低首看着被圈出来的飞鱼津还有它三面围绕的江河,眉关紧蹙。
也无怪乎叛军会选择在飞鱼津驻守下来,这三面环江的地形实在是险要至极,更何况中原的士兵们大多不擅长水战,比起早在西南驻扎多年的新安军而言,还未真正交战便已先落了下乘。
他一指轻叩着地图,陷入沉思。
但如果……不打水战,而是直接到飞鱼津的陆上作战呢?
梁延眼前忽然一亮。虽然他的确对于水战没有太多经验,然而这并不代表着手下士兵不会泅水。如果能将大军顺利送到对岸,那么等到交战之时,他还是颇有信心自己的燕云骑能敌得过那帮已无所事事长年的新安军的。
然而真正实行起来,却也并非想得那么容易。
飞鱼津前的江水虽然少有什么风浪,但是水面宽阔,单凭人力泅水的话,恐怕难免会力有不支。更何况新安军也不可能是傻子,放任着大批军队黑压压一片渡过水面而无人作为。想必他们早已在江上严密布防,设好水障,屯泊了数艘战舰待命。只怕人还没游过江心,便已先被乱箭s,he成了筛子。
梁延失笑着摇摇头,却是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放下地图,准备另寻他法。
门外却是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卫兵走了进来,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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