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心中满怀郁愤之气, 蹙成一团的眉关却分明流露着他内心的焦急不安。
梁延已是所有武将之中最适合出征西南的人选了, 而之前那些时日他骄人的战绩也证明了这一点并无任何差错。他本还指望着梁延能尽快彻底平定宛州叛乱, 可没想到到了金阳城西南王脚底下,却是居然被人生生y-in了这一着。
朝臣亦皆是一派惶惶,前后小声交谈商讨着合适的解决办法。梁延既然生死未明, 燕云骑失了主将一时又不能再轻举妄动,西南好不容易已是一片明朗的战局恐怕又会在这几日再生波动。如若不能尽快找到合适的人选接替梁延, 前往宛州继续平定叛乱, 只怕后果当真要是不可设想。
皇帝不语半晌, 考量的目光深深在武将那一片划过,仿佛在逡巡寻找着下一个能当此大任的将军。然而看了半天,他的心中却仍然是觉得谁都没有办法确保能逆转战局,面色也逐渐染上一层厚重的忧虑。
“父皇,时辰不待人,我们如今还是得早做决定,也免得宛州迟则生变啊!”
沈卓旻与徐太师遥遥对视一眼,彼此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上前一步,行云流水地抱拳,面上同样是一派不容错认的忧思,“父皇,还请您早日做下决定!”
徐太师也从文臣之首缓缓踏出一步,神情凝重,“陛下,三皇子所言非虚。既然燕云骑那头生了不测,我们还是得早日加派援军前去西南,以免让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优势毁于一旦啊!”
皇帝握住龙椅扶手的手收得更紧,脸上神色y-in晴不定。
“朕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然而谁又可担此大任,领兵前去西南?”
金銮殿上陷入了短暂的静寂,令人难捱的沉默在低垂着头的人群之间缓缓蔓延。
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微微向前倾身,刚想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大殿门外却是在逆光中慢慢显露出两个身影。
一道微微沙哑却坚决无比的声音传来,虽然不大,但却在一片死寂的大殿之内掷地有声。
“父皇,儿臣愿自请赴往西南参战!”
方才还垂首屏息的朝臣们无不是骤然一愣,惊讶过后,才隐约有些反应过来。
这个声音是……
他们悚然转头,沈惊鹤正与沈卓轩两人并肩踏入殿中。沈惊鹤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然而他那如平湖一般沉静无波的眼神和刚刚闭上的双唇,无一不在昭示着方才那句话究竟出自谁之口。
“请恕儿臣来迟之罪!”
未等脸色大变的群臣们彻底反应过来,他们两人却已是先一步跪倒在大殿上,叩首向皇帝请罪。前额重重抵在殿内地面之上,遮住了两人面上的表情。
“父皇召集议事,你们怎么胆敢来得如此之迟……”沈卓旻最快反应过来,一挑眉头,回首面有不赞同之色地指责开来。
然而皇帝此时却完全没有心情计较他们前来觐见的时间,相反,沈惊鹤方才口中说出的话却令他心中更为惊异震撼。他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了沈卓旻的言语,紧皱着眉头望向座下。
“惊鹤,你可知道自己刚才都在说些什么吗?”
“回父皇的话,儿臣的确已经思量得清清楚楚,这才敢在金銮殿内道出此言。”
“思量清楚?”徐太师沉声开口质疑,“六皇子,请恕老臣直言,您可是从未有过领兵出征的经验。如若此番这般贸然前去,恐怕这结果也……不太容乐观吧?”
沈惊鹤从地上缓缓抬起头来,没有分出半分眼神给他,宛若被冰封一般看不清一星半点情绪的双眼不闪不避望回座上。
“父皇,儿臣的武艺虽不可称如何冠绝当世,但是若要在战场上报国杀敌却还也是绰绰有余。更不论这几年来,儿臣于阅读学习兵法一道之上从未有过懈怠。在梁将军出征之前,儿臣也曾与他探讨过此次西征应走的线路并着西南的水川地图。若是论起梁将军早前在部署宛州之时的谋略,只怕朝堂上没有人比儿臣要更清楚。”
“可是……”皇帝的眉关依旧紧蹙,眼底仍然蕴有几分不信任。西征一事事关重大,纵然他一时的确无法找出一个可以替任梁延的人选,也不敢如此轻易就将这个任务交到沈惊鹤的手上。
“父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儿臣认为自己此趟非去不可的缘由。”
沈惊鹤直直跪在大殿之上,脊背笔挺得有如大雪也无法压催的翠竹,“儿臣身为您的皇嗣,若是能在如此危急关头代表您前去西南,岂非更是让那处焦急惶然的将士们能安定下心来,重新凝聚起士气,再度发起冲锋么?若是儿臣将您对西南将士们的关切与照拂亲自带去,想来兵将们只会更加受到鼓舞而勇锐向前,如此,取得胜局亦非更有把握?”
“这……”
皇帝似是有些被他劝说得动摇。沈惊鹤的话的确不无道理,如果能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京中派出一名皇子前去督军,对于兵将们士气的提升必然大有裨益。前朝经常会在征战时派出皇亲贵胄随行,取的便也同样是这一个道理。
“陛下,末将愿意率领神武营的将士们同六皇子一路随行,前往西南援助燕云骑!”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忽然从武将队列之中高声传来。众人纷纷侧目看去,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抱拳出列,脸上同样带着一往无前的锐气——
正是早前尚了四公主的神武营将军,林继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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