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仍旧一无所知的高明终于草拟出具体的开垦计划,沈惊鹤又借助前生的知识与他讨论完善后,天色已在不知不觉中暗了下来。远处山脚的茅草屋逐渐亮起一盏盏灯火,被清凉山风一吹,融融光团就随着树木摇摆的沙沙声跳跃蹁跹。
沈惊鹤和两人道别后,就同梁延并肩在夜风小道间慢慢往回走。不知名野花的芳香混着山林间特有的干燥香草味柔柔袭来,沈惊鹤不由得动动鼻子轻嗅,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梁延走在靠近山谷的那侧,无声地护着他前行。侧首一望,只见方才还侃侃而谈发着光的身边人,此时却像只栖在主人身边皱着鼻子的慵懒小猫。梁延只觉得一腔心绪也被这馥郁的如水夜色泡柔泡软,脑中思绪一下放空,随着飘起的夜风,悠悠扬扬直荡到高天上。
走着走着,沈惊鹤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不对,一下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梁延。
“咱们不应该跟他们一起回到府衙,住进官府准备的厢房吗?你刚刚为什么提醒我跟他们两人辞行呀?”说着,想到什么,沈惊鹤话音一下很没底气地低了下来,“怪不得他们刚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都怪你!我都没反应过来。”
梁延失笑,左右无人,干脆一把牵起沈惊鹤被山风吹得微凉的手。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就这么傻乎乎地跟着我走,也不怕我把你给拐到哪处山窝子里?”
“大胆!”沈惊鹤松了手,转身扑到梁延身上,树袋熊一样摇摇晃晃地挂着,“你竟敢拐带南越郡守、堂堂朝廷命官!”
梁延反应极快地一把托住沈惊鹤大腿,下盘仍站得极稳,不见一丝晃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上去捏捏他的小脸。
“大人这可就威胁错人了。本将连当朝六皇子都敢拐回将军府,大人不过一介郡守,又待如何?”
沈郡守恼得当场动用私刑,两只爪子搁在那张极为英俊的面皮上左右开弓地扯着。孰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梁将军不惧郡守官威,反用武力镇压。被人摁着后脑勺捉住嘴唇胡亲了一通,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郡守大人只能软着身子瘫在那恶贼怀里,嘴里只剩急促的连连喘气,哪还有半分骂人的力气。
梁延将下巴搁到怀中人柔顺的发顶,心满意足蹭蹭,也不舍得把人放下来,索性在夜色的遮掩下直接抱着人拐上旁边一条小路,脚步轻快得不像话。
沈惊鹤伸出一指抵在他胸口,拼尽力气支撑着自己抬起上半身,眼神气鼓鼓:“你还没说呢,到底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梁延任他指尖在胸口一下又一下发泄地戳着,脚下不停。嘴角紧闭,两眼却微微闪动着光。等左拐右拐又绕过一处竹墙,他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他又低下头去,专注地望向沈惊鹤,眼神温柔得几乎可以将人溺毙。
“你下午不是还在问,我把你送进府衙后去了哪儿吗?喏,我就是在忙这个。”
他终于松手把沈惊鹤放下来。沈惊鹤双脚刚着地,就迫不及待抬头望去,眼前所望见的景色却让他一向淡然的脸上盛满了惊讶之色——
只见山脚下一座不大的独栋院落,竹板搭就的高低错落的篱笆上爬满了浅紫的牵牛花。推开挂着灯笼的小小竹扉,便可见左侧显然刚被收拾齐整的几畦土地,还有后头干净整洁的两层木屋。青石板砌的水井旁散落着一小片稀疏竹林,天色暗下来,便有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在竹林间飞舞,点点微芒如星华倏忽,照得这所院落有如一个美好到不真实的梦境。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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