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成持重、见多识广的孙默脸上都显出了茫然,更别提其余年轻些的几曹是如何被火烤了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半是激动半是费解,盯着户曹手边那堆银钱眼神发直。
被众人视线围绕的户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勉强从从天而降的震惊中回过神。他没忍住再次低头打量。这么多钱……自己在南越干了十几年,加起来都没看过这些银两的十分之一!
沈惊鹤抱臂看着众人在经历了一番j-i飞狗跳之后,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笑了一下,走上前,手指随意扫过银票光洁的表面。
“这只是刚开始。我一向言出必行,说了会让南越富庶起来,就一定不会食言。”
沈惊鹤气度从容,坐回了座上,耐着心思给众人解释起了其中缘故。
原来他在确定能大规模种植南越特产的“晚甘侯”茶之后,就与罗光商议了起来。等到第一批茶叶采摘之后,就运往苏郡,交由苏郡各大茶庄经销往雍朝各地。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是南越的开化问题,南越与外界多有阻塞,且车马人力有限,若想要将晚甘侯在整个雍朝推广开来,凭借着当地现有的能力与设施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倒不如先专事生产,将经销交予与南越相隔不算远的苏郡。
更何况,苏郡的茶商和茶庄经营多年,既有人脉又有招牌,由他们协助包装,更有助于晚甘侯打响名声、一炮而红。
而对于苏郡的茶庄而言,他们为了在跟雍朝其余产茶地茶商的竞争中脱颖而出,势必要不断研制出新的品类,以期获得更广的受众面。从南越收茶再到别处卖茶,其间利润,颇为可观。如果说他们最开始还对晚甘侯的品质有所不信任,在亲口尝过罗光席间分给他们的茶水后,一个个都早已打消顾虑,一门心思争着要拿下晚甘侯的经销权。
罗光知道南越财力薄弱,沈惊鹤行事难免捉襟见肘,因而特意令茶商们先行交付定金。茶商们浸 y- in 商场多年,早就嗅到其中巨大商机,又有在苏郡大名鼎鼎的父母官罗光作保,即使拿出巨额定金也在所不惜,务必要保证拿下第一批产出的晚甘侯。
等沈惊鹤终于说完最后一句话,端起茶盏想要润润发干的喉咙时,却眼见着沉默良久的众人蓦然又刷地起身,不发一言地想要跪下。
怎么又来。沈惊鹤吓了一大跳,哪里还顾得上喝茶水,连忙放下茶盏一把止住站在最前的孙默,无奈地看了过去。
“诸位当真不必如此……倘若我每做点什么,你们都要这样行一次大礼,莫说我受不受得起,诸位的膝盖骨还要不要了?”
“大人。”孙默缓慢却坚定地打断了他,“南越不过东南边陲一隅,山高道阻,民生凋敝。下官于南越前后辅佐五位郡守,所来南越者,或遭贬谪,或因冷遇,唯大人乃一力自请;所居南越时,或郁郁怨艾,或仗势欺民,唯大人不嫌恨,不浑噩,不过数月,便力挽南越万千黎民于百年之穷困中。”
沈惊鹤为他眼中熠熠神光所摄,一时竟陷于沉默。
“大人之累累功绩,之爱民之心,纵然立碑述传尚不嫌为过。如今这道礼,皆出于我等真心。倘若大人不受,却教下官自觉深愧天地黎民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惊鹤虽然心中百感交集,触动不已,但也还是不由得松了手,神色复杂地看白发郡丞领着众曹朝他久久一拜。
这么多年来,他大小也走遍了十数座郡城,所见高位之官,即使是口口相传颇有美名之人,也往往只将治下一城、手底万民当作自己的政绩。他初到南越之时,本以为此处穷山恶水,隔绝多年,官员百姓纵然非刁蛮不驯,也难免疲懒度日。
只是,当他真正在这座东南郡城安心待了数月之后,才真正知道,原来在看不见光明尽头的无边黑暗中,是真的有人仍将大地黎民时刻藏于胸中挂于心上,也真的有人面对穷困仍咬牙不放弃希望,相信用双手终能打拼出一条生路来。
南越的众人因他感动,谁又能说自己不同样为他们而触动心扉呢?
沈惊鹤躬身将他们一个个扶起。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下一秒,沈惊鹤竟然也抬手在胸前作礼,对着他们郑重一弯腰。
“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官吏们急忙避让,沈惊鹤却不顾他们相阻,仍然坚持完成了礼节。面对众人着急疑惑的神情,他展颜一笑,将心底那份感动细心收藏好。
“就当做是……我对诸位这几月来一贯的支持,所行的回礼吧。”
有了银两,众人心中也就有了底气。再次商讨起南越接下来进一步的发展计划时,许多以前只敢埋在心里、连自己都觉得天方夜谭的想法,也不知不觉一股脑地倒出来。
沈惊鹤认真地听取着众人意见,在心中反复权衡盘算。
孙默看了看他的脸色,开口询问:“诸曹已将心中想法说得差不多了,不知大人可有中意的?”
沈惊鹤想了想,看向开口不多的张文勋:“功曹,方才众人大多提出的都是如何贴补百姓,只有你说想拨款修建书院、聘请宿儒?”
“是。”张文勋往前一步,神色不动。
“你为何有此想法?”
沈惊鹤一双眼颇感兴趣地瞧着他。
张文勋沉默一瞬,答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南越向来穷苦,活下来尚难,又谈何读书。但是自从大人发明了梯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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