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鹤挑挑眉,轻哼一声,到底闭了口,垂眼静静站着。绝世唐门 .jue
沈卓旻看着皇帝面上隐约的赞同之色,只觉得由内而外长舒了一口气,额角几乎要因心弦紧绷淌下一滴冷汗来。他余光瞥一眼沈惊鹤,胜利在望的喜悦压下了隐隐浮起的一丝疑窦,轻笑着继续开口。
“既然如此,那么这主考官一职……”
“这主考官一职,老臣便厚颜自荐了。”
声若洪钟一道响传来,沈卓旻脸色发白,僵硬地转头朝左侧看去。
在众人惊异非常的恻目中,苏清甫缓缓走出人群,沉稳持重一行礼。无论是身上华贵的官服,还是立于文臣前列的位置,无不昭示着他翰林院长的卓然高位。
徐太师心神巨动,猛地睁大双眼,声音微沉:“苏掌院官居尊贵,乃天下翰林之首,如今正值国典修撰之时,忙于卷帙文书尚且不及,又岂能大材小用,屈尊来掌理恩科杂事?”
苏清甫不急不忙:“徐太师此言差矣。我翰林院众学士为国典修撰之事勠力同心,绝非臣一人之力。且国典事大,开恩科擢人才之事又岂为小事?修国典,乃为铭记朝纲祖训,不忘国史。开恩科,则是为我大雍选拔英才,以成往后千秋功业、一统江山!”
朝臣们小声地议论交谈起来,皆为此突变神色悚动,难以置信。
历年恩科,从没有如翰林掌院之高位者放低身段主掌的时候,便是连几位院判谁不是日理万机,哪里有空专门抽出时间管理一群白身学子。思维惯性使然,他们从没有想到过还有这种解决办法。可是当苏清甫出人意料地站出来之后,他们却哑口无言地发现,根本没有阻拦的理由——
论资历,文臣中官职高过翰林院长的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论才学,每年翰林院编文著书的数目那可是有目共睹的;论德行,苏清甫作为朝中老臣,德高望重,乃清流之首。若敢污蔑半句,那可是要遭到天下文人共同怒目而对口诛笔伐的!
徐太师向来稳如山岳的面色此时却像裂开了一条缝,胡须下的嘴唇微微颤抖:“纵然如此,我朝绝无翰林院长任此职的旧例!”
“陛下圣德明心,英明武断,又岂是拘泥于旧的人!”苏清甫朝殿上一拱手,“再者,今年恩科不必往时,我大雍平叛多地,抵御天灾,施行德教,正是四海来朝万民归心之时。若有翰林院长担任试官,岂非正好借机向天下宣告陛下平定疆野河清海晏的雄心?如此,何愁有识之士不来归附啊!”
徐氏一派官员哑口无言,方才还春风得意的一个个此时竟颓唐萎靡若丧家之犬。
沈卓旻张了张嘴,所有的暴怒不甘和羞辱却只能徒劳地堵在喉咙口,混着一口几欲呕出的鲜血狠狠吞下。他仍竭尽全力站得笔挺,脸上一贯温文知礼的面具却已是摇摇欲坠,眼角眉梢的铁青之色仿佛要结出一层冰霜。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猛地转头盯着沈惊鹤,沈惊鹤却是老神在在地立于原处,并未出言附和殿上口若悬河的苏清甫,仿佛此事和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然而沈卓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这一出若不是沈惊鹤事先谋划好的,又有谁能把他们所有人和所有反应都算计进去,连环相扣,步步紧逼,设下这一个反转惊人的套!
殿上的讨论已经渐渐到了尾声,皇帝一直神色莫测地看着群臣辩论,直到最后,仿若厌倦了连绵不绝的嘈杂声,一扬手。
“够了。”
殿内瞬间寂静下来,连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方平之岁数太小,李公甫徒有年高……”不去看李公甫瞬间没了血色的脸,皇帝疲惫地摁了摁太阳x,ue,“这次恩科的主考官,便由苏掌院担任吧。”
此言一出,殿下神色各异,徐氏最后的希望也被无情掐灭。苏清甫谢了恩,顶着徐太师深沉如渊的眼神,气度自若回到了原位。
沈卓旻垂于身侧的手张了张,似想要抓住什么,但到底只能握住一团空气,一任骤缩的指尖狠狠掐进掌心r_ou_里。
太监尖细的嗓音唱出一声退朝,人潮从身边涌动退去,沈卓旻却仍旧一言不发呆立于原地。
他想到自己方才的得意,方才的嘲讽,方才的蔑视,此时却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巴掌毫不留情重重甩在脸上,让他的颊侧因羞辱而火辣辣地疼。就连自己手下经过时小心翼翼的安慰神情,都无休无止刺激着他紧绷欲断的神经,折辱着他骨子里高人一等的骄傲。
沈惊鹤……
沈卓旻指缝间沁出血滴,眼角微微发红,面容却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三皇兄,下朝了,还不回去吗?”
恨毒了的人却不曾走,笑意盈盈地站在他面前,上下一打量,似是在欣赏着他失败的惨状。
沈卓旻缓缓对上他的视线,目光幽幽。脑海中怨毒尖利的叫声嘶喊着要将面前人扯碎,目光落处白皙纤长的脖子已经在幻象中被双手用力箍紧,连血管中汩汩流动的触觉都如此清晰。
然而沈卓旻眨了眨眼,脑中所有的乱象骤然一黑,哑声退潮,安静地蜷缩于最深深处。他望向沈惊鹤,淡淡扯开一抹笑容。
沈惊鹤感受着面前一刹暴涨又迅速消弭于无形的杀意,心中轻叹一声。
果然啊,不愧是沈卓旻。如果单单只这样就能让他失了理智露出把柄,那自己也无需在京中如此提心吊胆了。
沈卓旻脸上已经再看不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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