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梁延轻轻开口探问着。
沈惊鹤沉默了良久,才从口中轻喃出一个字来。
“……疼。”
他抬起头,神情有些低落地望向梁延,语气低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我怕你疼。”
梁延呼吸蓦地一窒,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被轻撞了一下,一种难以言明的酸涩与悸动交织着在胸膛蔓延开。他的眼神柔和得似乎要滴出水,方才满身的杀伐果决,此时竟尽数化作对面前人小心翼翼的怜惜。
他用左手轻轻揽过沈惊鹤,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胸前,一下又一下细细梳着他的乌发,垂下眼定定地瞧他,“我的傻鹤儿……”
他似乎是几不可闻地喟叹了一声。
“不会疼的,比起以前在疆场上的交锋,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的。”他退开了些,一手捧起沈惊鹤的脸,细细瞧他每一寸眉眼,“你若是担心自己下不了手,不如还是让我来?”
沈惊鹤看了看他臂上伤痕,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还是直起身来仰头望着他。
“还是让我来吧……你这伤是因我而受的,我虽没有能力在当时护住你,如今只是上药这区区小事,我却是如何能再推脱?”
他又小心地将瓷瓶凑近伤口,这回的手却是坚定不见丝毫颤抖。
沈惊鹤屏住呼吸,细细地抖落褐黄色的药粉。药粉薄薄在伤口处落了一层,方才还有些渗血的疮口立即被化开的金疮药封住,不再流血。
梁延果然端坐着一动也未动,似是根本感知不到药粉触及皮肤的疼痛。
“好了。”沈惊鹤轻呼一口气,将裁剪好的纱布细细在伤口上绕了一圈系好,帮他把袖子卷下来。
梁延用另一只手牵住他,回想起方才的惊险,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近几r,i你就待在府邸中,无事便少出门去吧。在京城天子眼皮子底下都能闹出这等事来,我看大皇子是愈来愈胆大了。”
“胆大……”沈惊鹤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遽然一变,转过身来激动地望向梁延,“对,没错,就是胆大!那群人今晚的行动毫无纰漏,可偏偏就是太过胆大了!”
“你是说……”梁延有些不确定地望向他。
沈惊鹤仿佛一下想通了什么关隘,面色一下子轻松了下来,又恢复了以往镇定自若的样子,“今晚行刺我们的那群刺客,至死都没有暴露过一丝一毫的身份。如若不是最后灭口时s,he来的那几支短箭,我们竟完全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
“若是旁人拾得那几只箭,却是根本没有办法从其上看出什么不妥来。只有我们一个身处军营,本身就对兵器武库了如指掌,另一个则心思缜密,必定会仔细查看现场留下的其他线索。”他顿了顿,复又开口,“短箭的问题本身极其隐蔽,又是我们亲手察看发觉出的。因而按照常理,我们必定会对这来之不易的线索深信不疑。然而……它就一定是真的吗?”
梁延的眼色深了几许,“若是有功夫好手能潜入建章营的兵器库,又或者建章营内根本原就藏有心怀鬼胎之人,那么偷来区区几支寒铁铸就的短箭,只要数量不大,一时倒也难以有人发现。”
“没错。”沈惊鹤眼底划过一丝冷意,“我想那箭本就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一来,是为了灭口。二来……则是为了给我们指路。”
“指向一条,完全错误的道路。”
灯烛的光影在夜风中左右摇晃着,室内静寂了半晌,传来指节轻叩桌案的沉闷声响。
沈惊鹤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案,偏首漫不经心地望向不远处博古架,语调轻缓,“在一开始,我虽然心底隐隐存有一丝疑惑,但是我太相信我们亲手挖出的线索了,加之行刺这般行动着实鲁莽,我便也对此事乃大皇子所为深信不疑。”
“直到我说了那两个字——胆大?”梁延接过他的话头,沉稳出声。
“正是!”沈惊鹤笑着一下拍在桌案上,眼中波光闪动,“你不觉得,他们的行事太为大胆了么?先是大费周章拿土堆堵了京城常有人往来的大道,又特意选在四姐大婚这夜动手,还刻意告知你可以自行离去,也不管你会不会在之后迅速将此事上报于朝廷……哼,生怕兴不起什么大的波澜似的。”
梁延亦是冷嗤一声,不善地微眯起了眼,“他们那豁出去了一般的架势,简直就是不掀起一番风浪誓不罢休……果然大胆。”
“是啊。其实今夜我们能活下来,那几个武艺平平的黑衣刺客真是功不可没。”沈惊鹤叹了口气,悠悠开口,“如此轻易就能摆平了他们,我还当真以为我是什么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呢。”
梁延瞥了他两眼,还是忍不住凑上前,一挑眉,“你这是在质疑本将军教人的水准?”
沈惊鹤面色一僵,连忙收敛了神色,一脸严肃地回望,“不敢不敢。若是没有梁将军教习我武艺,只怕今夜你为了护着我,还要再多挂几道彩了。”
梁延这才轻笑一声,坐了回去,口中模模糊糊地道一句:“那我也甘之如饴。”
沈惊鹤面上微红,只挪开了目光,装作没听见,“明日开始,那群刺客背后真正的主子,恐怕正翘首以盼着我们到陛下面前好好地闹一场呢……你说,我要让他如愿以偿么?”
“……你当真准备压下此事?不管今夜如何,你若上报给陛下,身旁多少也能多几个侍卫护着。”梁延蹙起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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