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远坐在底下笑笑没吱声,心说哪儿啊,不过就是考理综的时候换了个监考老师,严防死守盯得太牢,自己没来得及上下其手抄个完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彭小满再怎么演技上线,低着头装孙子,到底还是被老班响亮地点了大名。
“接着彭小满。”
好比听了判官的一声令,彭小满倏然正襟危坐挺直了腰板,膝盖便无意一抬磕上了抽屉肚的底板,一声震动,疼的龇牙不说,还差点儿连带着怼飞了李鸢放稳在桌角的塑料水杯。
“你哟,我还就真不知道一时说什么好了。”老班把彭小满的成绩单单拎出来展在手上,神色宛然盯着页代码,看罢后翻页露出了内扉,坐第一排的男生立马伸长了脖子探过去瞅。老班人j-i,ng一个,手往后一扯,往人头上丢了颗粉笔头,“看什么看?跟你什么关系?你考的很好是吧?”
彭小满心说要完。
“先给你个甜枣吃啊,来别紧张。”别再给你心脏病吓犯了。后一句话老班没说,单笑起来扬了扬手里的成绩,“你,这次语文八校第一,尤其是你作文,跟青八那个刘璇一样儿,满分,听说你是文言文比她多拿了一道选择题,你超她两分,139。不错,你一个理科生这次有这样的语文成绩,很不错,周老师以后会单独表扬你的。”
此话一落,当即激起座下一浪。彭小满前排的游凯风闻此消息,一声惊里带笑地一声“卧槽”拐着大弯儿叹出嘴来,转过身来一脸的不可置信,手一拍桌,“哎我`c,ao可以啊,深藏不露啊小满君,满分作文这么多年我也就知道那个《赤兔之死》。”
彭小满打小语文就一直不错,但作文满分斩获单科状元,实属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也懵逼了,平白无故遭了四下一周嗖嗖s,he来的惊诧视线,那手遮住侧脸哭笑不得,“我瞎写的……”
赵劲这人就属于特看不惯别人拿了高分儿还愣说自个儿“哎哟我没有怎么复习了啦”的那种人,功利心太强,心里不平衡,生怕落下人后,还是落下彭小满这种一看就没咋认真学的人后。因而一听他说这话,心里立马就拱着股一文不值的无名火——还装逼呢还,我瞎写的,呸他娘的!赵劲y-in测测地从连绵三叠的教辅堆里抬头,顶着张油光满面的月球表面,推了下镜腿,y-in阳怪气:“瞎写写满分?蒙人没读过书吧?嘁。”
“哎哟我去瞧你他妈酸的哟。”游凯风百八年和这小贱`货也说不上两句话,下课上个厕所都是翻桌子出去的,难得听他老人家抬头开了金口,哪成想张嘴说的就是些让人想蹦起来打爆他狗头的屁话,“不服是吧?语文儿没人家好不服是吧?啊?人语文小天才你跟人家比?嘁,脸不给你呼肿。”
彭小满搁心里吐血三升,语文小天才个毛毛球。
“谁说我跟他比了?”比嘴硬,赵劲说自己第二没傻`逼敢说自个儿第一,游凯风看他又昂起了那对儿鼻孔,牛`逼哄哄地吊起了眼梢,“我的分,都是我一分一分拼出来的,跟那个花钱加塞进来的关系户不一样。”
“关系户?”
李鸢没打算说话,却又突然开口,在赵劲背后似笑非笑,手撑着下巴,“漂亮话不要说多,你就记着,有关系也是一种本事,你没本事就闭嘴;另外提醒你,高考只看分,不看你拼不拼,有的人就是比你有天赋,就是比你考得好,你就是再怎么努力也考不过,懂么?”
赵劲始终不愿承认的公理,交由旁人来说,对绝大部分天资等闲的普通学生而言,显得特别残忍;基本就是在说,你且跑吧,熬完了所有,也难拿名次;赵劲埋头回教辅中不再说话。
游凯风听了恨不能站起来给他鼓掌,竖起根圆墩墩地大拇指怼他眼前——我鸢爷霸气!特么学习好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我要是赵劲我听了都想骂你!
李鸢说完才觉得不妥,一愣,回想三遍,才体察出那短短几句话里的冷枪。不过是突然为彭小满打抱个不平而已,却无意地伤人伤己。说伤人,谁也是其中之一,李鸢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偏激地认为,既选择了这个所谓的“高等学校统一招生考试”,很大程度上已是一种被动的妥协,已是将一只脚,迈进了自此庸碌一生的洪流。
他略一侧头,果真看见了彭小满眼里的不认同,那种观点相悖的抗拒在他身上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攻击x_i,ng的。李鸢竟也鬼使神差,顿了顿,对他张嘴比了消声的口型。
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给谁道歉,李鸢过后就想不清了。只是他的的确确在那一霎时,在彭小满的注目下,体味到了心胸之中,一掠而过的歉疚,和一种寡淡如轻烟薄霭的无奈的屈从。这屈从里有他作为的强的一方的温和与柔情,类似一种妥协的娇纵。他上一次有这样的神异的感觉,面对的还是李小杏。
“来甜枣吃完了我来给你打巴掌了啊!”老班再次把手中的一纸成绩单抖得哗哗直响,“理综我就不说了我说数学,我教的数学,来小满你猜你多少分?”老班玩儿起了幸运五十二。
“六、六十多?”彭小满猜得相当保守。
老班手一摆,“哎真给自己面子,不对不对,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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