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最下层抽屉的文件袋里,彭小满给的位置明确,不急着漫无目的地寻找,李鸢在床沿边坐下,手肘搭着膝盖,弓腰撑住下巴,盯着房间一处愣愣地盯了好一会儿。又起身,在不被要求且允许的状况下,打理起了彭小满留下的凌乱边角。
书桌上,英语完形填空专项的《巅峰训练》还铺开着,没套笔帽的水笔搁在装订缝中,边上是早凉透的半杯雀巢速溶,两只碳酸饮料空罐,一堆朱红的橘皮和籽儿。李鸢走过去折上,套好,捋作一团丢进纸篓。
地板上,各色卡通拖鞋横飞,明明就是一左一右,却咫尺天涯隔着片太平洋海域。李鸢猫腰,给一双双码顺贴着墙根排排坐,发现彭小满不单是夏季凉拖幼稚爆表,连秋冬的居家棉拖也是,多且萌且卡通,简直迪士尼开年会。
半边床上,衣服季节错乱,更分不清穿过还是没穿过,单只的袜子神出鬼没,掀起散着没叠的薄被褥,床单堪比人百岁老太太的脸,一水儿褶。李鸢颇有耐心地一一叠起,垒齐,抻开,捋的平平整整。
最后拉上纱窗外层的玻璃窗,隔绝室外到访的寒流和雨水。拿上病历本,李鸢还有点儿不愿走的意思。
要他说句心里话,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变故,他和彭小满互相远离的角度只可能越来越大,他不可能不心虚。
至亲的生离死别这事儿再往后放二十年,放到各自人近不惑,经历了更多的命运起伏,也不敢说这是个咬咬牙就能挺过去,不会把人带到谷底的挫。这死别不常规,它毫无征兆地突然而至,包含了复杂不可逆的因果,能叫彭小满不得不在其中映照到自己,做出无数不好的预测。
彭小满的各种怯懦和拒绝探讨,李鸢不是不知道。跳出这个关系,李鸢太可以冠冕堂皇了,有无数官腔可以打,能晃着他肩膀不满地指责说:烦请不要还没开始就想着结束,不尽力就没资格谈失败,不要永远只会抓着那戏剧化的百分之零点零一。
但有足够勇气去参与他人的决断,甚至敢于干涉别人步调的人,要么有足够铜墙铁壁的信念,要么有负担起一切后果的能力与决心。李鸢很想说自己有,但事实摆眼前得承认啊,没有。
没能力去影响彭小满关于以后的判断。
没能力去催促他快快奔跑不掉队。
没能力扭转种种的事不可为。
都不是什么叫人绝望透顶的东西,但糟心的桩桩件件混在一块儿,就变得如鲠在喉了。他发现自己投入进关系里,还是会避无可避成了言情里的俗流,戏j-i,ng本j-i,ng,花式加戏,被害妄想,好想急死你。曾经嫌恶的一样样,全噼里啪啦打脸上了。
李鸢仰倒进彭小满的床上打开他病历翻开,果真是医学专属字体,龙疯飞凤疯舞,一句诊断也看不懂。
眯着眼睛辨别出几个专业词汇,比文言文还催人睡意,没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皮儿。
第43章
努努怀崽儿了,好险给李鸢下巴惊掉。
本来纯粹当它是胖了,没成想这几天发现她还变得懒且嗜睡了,林以雄白天给它铺个整整齐齐的猫窝,李鸢下了晚自习回来看,挪也不带挪,饭盆水盆倒舔个j-i,ng光。
李鸢把努努装进猫箱,过五关斩六将,好容易带进学校里,塞缑钟齐座位底下藏了一上午,趁午休,抱去明溪路那家小宠物医院一检查——完了,喜当妈,还不知道爹是谁。
李鸢不爽得要死,颇有点儿自己闺女被外面不知道哪头杀千刀的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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