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手里拥有的太少,所以就什么都不想失去罢。于是他只好自己对自己解释。可解释过后,在那一场平生极致的空虚的过后,没想那个人又再次强势的来到他身边,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尚不及大笑,尚不及唏嘘,因那接踵而至的另一次颠覆。
是命运不给人以选择的机会,还是梦想故意结束的太快太早?他已难再知道,因那双目所见已是假,那么亲情假,血缘是假,自己是假……而真实,本就是他生而注定的缺失。
他怨不得,也怨不过,所以唯有闭目将那亲情当做憧憬,所以唯有押上这半生福运,只为最后见证一次这乱世之下臻至极限的命局。
很轻的吁了口气,他黑色的身影与这华灯初歇的夜轻易的融成了一体。
身体尚有些疲惫,可若不如此,他又怎可能拖住李祁毓将之独自一人留至客栈?再算算灯芯里那分量不轻的子虚坞,待那人明日黄昏转醒,事当已千帆过尽了罢?苏少衍挑了挑唇,笑意却泛着苦。
极目而望,不远处的宅院隐匿在一排制式相似的民居里,丝毫不显得起眼。而其坐落的位置,则正好位于商州城最东北的港口,从地图上看,更恰和西南的谪月楼扶摇相对。倒是商州城原本的地形基本呈现半月牙状,故此,这实际上看似南北两极的距离,若走水路,可比陆路快了不止大半时日,且加上这顺流南行,更让速度提快了不少。
心跳的很快,似唯得用这长夜的无尽,才能勉力平伏下来。
因何曾经的老管家苏三会在这里?如果他在,那么又是不是代表了被李祁祯掉包了的苏府中人也在此地?可是,为何时间会选择的如此恰好?就正正在他们来至商州的时刻?他抿紧唇,一瞬地很想问出口,可下一瞬,迟疑的话还是被哽在了喉头。
轻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在那黄铜门环前住下步子。没有刻雕j-i,ng细的左右石狮,只是与一般百姓家无所不同的挂了副楹联。借着微弱的星光,仿似还能在那平仄工整的黑字红纸上寻得几分残余的新年喜气。
「九州霞蔚金瓯固四海风和玉宇清」
虽非何绝句,境界倒也不落下乘,苏少衍勾了勾唇,只奈何微曲的指节却一声也没能扣下去。是近乡情怯罢?没想到,事已至此,竟都还存了这般的心思。也难怪,难怪当初那人会似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般说出那句,少衍,你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真的不是一类人么?可就算不是一类人又如何呢?那个干干净净的苏少衍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死在燕次回往故乡的路上了不是么?不过是想以双手拼出一条血路,却如何也没料得,自己这一次次的争取,会为之后除去苏家的七十余口人命套上个最为冠冕的理由。
如此荒唐的赌,连最压抑的梦都承担不起这份背负,甚至非是没考虑过一死了之,只是后来南行去大燮的那一路,在他看着沈殊白眉宇里的优柔在自己眼里寻不见出路时,他突然就想到了个折磨自己更好的办法:没错,那时的他的确是利用了沈殊白,利用他那份对无所保留自己爱,试图让自己在这两份同样纠缠的情感里,一分分的将自己凌迟。
而这,便是他或能想到的世间最重的刑。
许久,忽听门环哗啦一声将夜扣的分明,与此同时,是一道细长的疤自寂灭的罅隙跳脱进了自己眼底:
“衍少爷,您都在外头杵了这么久,是真不打算进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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