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根
我愣住了,因他的颤抖。
嘴角勾起了一抹鼻酸,我注视着沈羽梣半晌。我又何苦为难自己?
沉默着,不知该不该开口。
「他和妳说了什幺?」加重了语气,也加深了颤慄。
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踌躇,放柔了语调,我道:「就,一些认识你的经过。」
我看着他,不知该是隐瞒抑或据实。
倘若是自己,定会选择摊牌,即便那是愤怒,也不要无知,自以为的心安。
尝够了暗中的嘲笑,我宁可面对面,坦怀他们对自己的不屑与嘲讽。
即便,那是多麽的撕心裂肺。
我用力咬了下嘴脣,「还有一些你家里和小时候的事。」
擅自地,替他做了决定。
他抓起面前的杯子,直接就着杯口灌下了好半杯。
这是今天第二次,沈羽梣放下杯子,眼神在我脸上搜索着什幺。
我侷促地低头啜了口派对,只觉口中的哔波很是讽刺。
却也莫可奈何。
气氛沉闷的令人难耐。
我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道:「你,还好吗?」出口后却又觉有些虚假,毕竟这局面不正是自己所造?
「嗯。」沈羽梣应了声,眼中的黯淡却清晰可见,「对不起是我小题大作了。」
「不是!」敏感于这样的归咎,我先是顿了下,随后有些激动地反驳道。
无视于沈羽梣的错愕,「不是,这不是你的错抱歉。」我仍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不是小题大作,真的不是!如果连我们都要向对方道歉的话,又有谁会看见那痛的真实?」我喃喃自语,桌下的十指搅成一团。
沈羽梣轻浅地笑道,回复与往常无异的从容,「妳没事吧?」
我不解。
「老师有时候将目标看得太清楚,就容易忽略了些什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我,他苦笑。
我笑了出来,微苦,「没事。」如果这样都能伤着,这幺多年,我大概早已崩溃。
沈羽梣点了点头,而后目光投向我身后,眼神穿过了我,「不过老师他是认真的,对于这件事。算是,知其不可而为之吧!但也确实,有些事,不是我们知道不可,就该这幺放弃,毕竟我们都明白,那有多痛。」
我微微蹙起眉,心中很是不苟同,「那你认为他的想法是正确吗?」
「什幺想法?」
「将事情搬上檯面、想要阻止事情发生。」我不以为意道。
只是微笑,他反问:「怎样叫做正确?又怎样叫做不正确?」
我没有说话。
「妳现在是在选边站,还是在犹豫所谓的对错?」没有看我,他问。
「墨海和我说他的想法时,我曾和他说,没有人希望事情被搬上檯面,已经过去的事,除了我们,没有人在乎。」我顿了顿,看沈羽梣几不可觉地点了下头,才接着道:「我说,一张照片能激起一时半刻的火花,但也仅是昙花一现。网路上热热闹闹讨论几天,然后风潮退了,直到下一个悲剧,重新燃起,再重新消退。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我死咬着眼眶的泪,不让它落下。
沈羽梣向我递了张卫生纸,摇摇头,用手背拭去眼中的痕迹,「事件该发生的继续发生,本就遭受伤害的持续被伤害,被伤害的人继续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除了勾起我们不好的记忆,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又或许,能有那幺一点点希望,但袖手,就是我们想要的吗?」直视着我的眼睛,「妳说得没有错,但我们真的想要这一次,为了自己的『安全』而沉默吗?」
这一次,我们真的想要成为自己所不齿的旁观者吗?
本该毫不犹豫地选择保护自己,我却犹豫了。
我知道他所说的「我们」不单单是我们二人。
「没有人想站上浪头,尤其是受过伤的人。」牵起一抹不羁,「但更不愿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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