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我是说万一,真的不在人世……”
“那我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月河一时语顿,被推开的身体只觉得一阵阵的发寒,牙齿狠狠的咬了几回,才止住了颤抖:“你不该如此轻生。“
楚然却笑意满满:“我多活这一世,大概只是为了和他相遇而已。”
没错。隔了不知多少时空,来到这里,与他相遇,与他纠缠。命运的线似乎一早就拴在他身上,对寂莞的无奈,对月河的愧疚不过是这路途上的小小停顿。上一世自己对洛小米的喜爱,还是多了几分疼惜,那份感情跟随到这一世,是见到寂莞的无可奈何而已。而对无觞,是无法割舍的痛,想到他离开,想到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就无法遏制的心痛。无论这是不是别人所理解的爱情,对楚然来说,都是绝无仅有的。他一个人的爱情。
溃不成军。月河的心情只有这四个字能形容了吧。虽然从未奢求楚然能分出几分感情来给他,但终究有在心底小小的奢望。那么微妙,甚至自己都不怎么能发觉似的。一旦从心底挖了出来,暴露在外面,又狠狠的践踏上去,那份疼痛又几倍的扩大。
楚然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望着月河的神色,虽然他的自尊和成熟不会让他流下眼泪,不过现在这个氛围却有那个色调了一般。或许看上去月河是大了几岁,但是终究,也没有处理过这种感情的问题。两个同样是菜鸟,偏偏遇到这么纠结的问题,楚然很担心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月河一直站在楚然面前,静静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件工艺品,一分一毫,每一个部分都看的仔仔细细。
月河说:“刚去梅宫的那年,你一直昏睡着。呼吸很浅,脸色也白得怕人。我时时在你身边,连眼睛都不敢眨,怕一移开眼,你就没了。”
“到第二年,你终于苏醒过来,我松了一口气。但你夜里仍然没法睡安稳,因为不能动,所以只是狠狠的咬着嘴唇。我就在夜里看着你。第三年你脸色红润了,能吃些东西。第四年……”
“月河,我……”楚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我说完吧。”月河微微笑了笑:“本来是没有什么机会说的。”
楚然愣了愣,点了点头。
如坐针毡。
“后来,看着你大概就成了一种习惯。每日朝阳升起,我不看你就觉得一天还没来到。特别是你还睡着的时候,我不敢呼吸,怕惊扰了你。把每一刻的时间都用来记得你的模样,一分一寸,眼角眉形,一点一点的看着记着,这几年每天都这样做。”
月河眼中盈盈波光,在烛火下有些不清晰。随着音调的欺负,他的视线也好像在楚然脸上流连。
“看着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不得不离开你,那么就算闭上眼睛,我也能画出你的样子。每一处轮廓,每一寸皮肤,我都深深的刻在脑海中。静静躺着的你,永远都会在我记忆里,谁都夺不走。那么就算分开了又能怎样?”
月河那副胜利者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要震撼楚然的心。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他的感情投进来了,不是几句话就能抹杀的。现在再去说什么劝阻,就好像矫揉造作的伪善者,
楚然从没遇到这么坦诚的言语,满载着情愫的言语如潮水将他淹没,无法挣脱,仿若窒息。他捏了捏衣角,垂下眼帘:“是我的错……未曾考虑……以后我断不会再说这些话了。月河,或许你也和我的心情相同。”楚然站起身来:“我去外面走走。”
落荒而逃。不是楚然想逃避,只是觉得再留在那里,只会让自己的心更脆弱。
梅易初早就去自己的别院逍遥了。他的家仆把梅宫的全套奢侈行头都拿了出来,愣是把舞家的小小院落装扮得如皇宫一般招摇。用他的话说:已经落魄到住别院了,还要继续委屈自己,那不是会失去看戏的心情?
楚然远远地望着茶山前面的庭院,不知舞流云如今在做什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山后走去。
树影疏离,月色轻渺。
上次来这里还是寂莞相约。本是无人之所,却早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似的,远远站在斑驳的y-in影中等待。
“近来可好?小然儿?”熟悉的语气,仿佛从上一世就这么唤他。就像回应楚然的惦念,舞流云顶着一张酷似无觞的脸站在那里,语气一如刚刚分开不久的熟人。
越是心乱之时,遇的偏是乱心之事。
“你早知我就在这里,迟迟不打扰我所作所为。如今出现,是为了什么?”楚然没心情和他闲话家常,于是直奔主题。
舞流云眨了眨眼,然后笑了出来:“几年不见,小然儿脾气可是见涨。看来病是全好了。我也算你叔伯长辈,说话这么不留情面啊?”
楚然被他笑容对着,饶是炎热夏夜,也觉得寒风阵阵。“叔伯长辈?”
舞流云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既然你问的痛快,我也答得痛快。我来,自然是有事要找你。不然你想继续当小厮当到何时?让君上知道,我可是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楚然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想:要是真能那样,我宁可在你家做三年小厮。哼。
舞流云慢步踱了过来:“你来这里无非是凑武林大会的热闹,想找无觞所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我想的不错,他的确来茶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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