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一个地方久居,还不为人知,想必从不会把身份告诉周围的人。”萧桓说。
林熠笑笑:“不过我记得他大致相貌,这么一来也不是很难找了。”
又道:“他当时身边有个朋友,叫曲楼兰,是定远军的军中小将,若实在寻不到,便再找那人问问便是,不过那样动静就有点大了。”
此时天还未黑,越靠近北疆外域,傍晚的天空就越绚丽磅礴,遂州城内,暮色间万家灯火已陆续燃起,与晚霞辉映,路上商旅如河水,载着灯光缓缓流淌。
林熠和萧桓出了门,街市上摩肩接踵,两人寻了间酒楼,用了晚饭出来,天已快黑了。
林熠正打算先在附近打听打听,他上一世派人找费令雪时,是两年之后,那时费令雪已踪迹全无,如今来遂州,该是能找得到。
一出酒楼,便又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熠本觉得今日是打听不到了,可到了街尾,却瞥见一名素白长衫的男子,身影一闪而过就消失在街角人流之中。
“好像是他!”林熠记忆里费令雪的模样闪现,顿觉那抹身影极似。
街上人挤人,喧嚣之极,林熠怕走散,抬手紧紧扣住萧桓手腕,拉着他灵活如鱼儿般钻过街上行人,绕开一支骆驼队伍,耳边驼铃一响而过。
林熠就这么拉着萧桓穿过大街,人群便不那么密集,两人转到另一条街上,快速追去。
“阮寻,你说,真能那么巧?”林熠一边左右查看,一边拉着萧桓往前快步去追。
萧桓感觉手腕上林熠的手指有些灼热,低声应道:“也不是不可能。”
林熠果然又隔着人群看见了那人,便和萧桓不远不近跟上去。
“费令雪,真是他!”林熠道。
费令雪一身素白长衫,正在街边同一名十四五岁少年说着什么,他侧脸俊朗,气质谦雅,脸上带着微笑。
快到他们旁边时,林熠又犹豫了一下,费令雪身边的少年他未曾见过,那少年一头柔顺黑发散在肩头,虽穿着布衣,却形貌出众,面容带着点塞外异族的深邃。
“怎么?”萧桓问。
“那人不是曲楼兰。他朋友在旁,会不会不方便?”林熠微微蹙眉。
那少年看起来与费令雪十分亲密,手里提着刚买的东西,便挎着费令雪手臂同他离开。
原本这动作在两名男子之间不大合适,但那少年身上有种活泼乖顺的气质,这么挽着费令雪,显得十分自然,便如弟弟依赖兄长一般。
萧桓打量那少年,若有所思,林熠想了想,还是和萧桓追了上去。
“令雪兄。”林熠笑吟吟唤了一声。
费令雪闻声回过头,那少年也松开手回过头。
费令雪微笑着问:“小兄弟是?”
林熠顿了顿,想起来费令雪见到自己时,自己不过九岁,如今认不出该是正常,便道:“六年前我与父亲路过此处,与令雪兄有过一面之缘。”
费令雪垂眸回想了一下,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在下一时想不起来,不如这样,先到我家喝杯茶,慢慢讲。”
林熠与萧桓对视了一眼,便同费令雪道:“也好,那便叨扰了。”
四人便往费令雪家里去,林熠一时有些奇怪,当年遇见时,费令雪并未告诉他们住处,如今却直接带他回去作客。
费令雪身边的小少年与林熠一般年纪,林熠英朗纯粹,那少年天真漂亮,却不柔弱。
少年又挽着费令雪手臂,侧过头笑呵呵看林熠和萧桓。
“你们从哪儿来?他平时可不怎么爱交朋友,还是第一次有人来找他。”那少年好奇地问。
“阿悔,这样说话不礼貌。”费令雪温和地阻止那少年,又朝林熠和萧桓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江悔。”
林熠笑笑,朝江悔说:“上次见令雪兄,却没见到你。”
费令雪道:“阿悔与我并非血亲,那时他还没来遂州。”
费令雪解释得委婉,江悔却毫不在意,笑道:“我是他捡回来的,大雪天里把我从街上捞回家,从此就赖在这儿啦。”
这倒有些意外,不过也合乎情理,费令雪为人谦谦君子,有此善心很正常。
萧桓微笑道:“阁下二人却比亲兄弟还和睦。”
江悔闻言抬眼打量萧桓,眨眼一笑,他那双眸子原来竟是深蓝色的,笑时嘴角两边露出两个小酒窝,便如蜜一般。
林熠觉得这江悔十分特别,他身形有些单薄,一举一动都甜美率真,却并不扭捏腻人,反而疏朗讨喜。
费令雪家在一处安静的巷内,看着不起眼,却宅邸修筑得很讲究,花草摆设雅致清幽。
一推开门,院中一颗高大的梨树,枝叶朝天延展。
遂州此时恰为盛春,一树梨花开得正好,雪白幽香,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霜雪般的落花。
“二位先请坐。”费令雪邀林熠和萧桓入院。
院内梨花树下,摆着几案,林熠和萧桓便在案旁落座,周身花香浮动。
费令雪去取茶具,江悔抱着买来的东西一道去屋里放,林熠刚坐下,却觉得左肩阵阵刺痛,似乎是从箭伤印记的位置蔓延开,有一下没一下。
那痛感不是肌肤之痛,而是从骨骼里窜出来一般,有些折磨人。
萧桓一身暗色修身衣袍,比初见时低调许多,可仍是容貌出众,坐在梨花树下,望着林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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