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禤景宸才知道心中竟然升起了如此渴望。尘归尘,土归土,无论是神国还是归墟,都没有回头之路。
魂归来兮?太一门说人死之后的头七天,已逝之人会回来看望亲友。
禤景宸信了。
可是父母没有回来看她,钟离朔也没有,甚至在梦里,都不会来和她见面。兴许,在钟离朔的心里,自己只是她最可靠的臣子,最牢固的伙伴,而将自己还是她的发妻这件事忘记了吧。
毕竟,那场赐婚,殿下还特地找到她欲要退婚来着。
偶尔禤景宸会这么想,但很快就否决。因为殿下,确确实实是一个风光霁月的人,磊落坦荡。若是她诚心,殿下若有所感,一定愿意回来看她的。
但很显然,死亡隔断了一切。东皇给予生者与逝者的道别只有头七那一日。从此y-in阳相隔,生死两茫茫。
到底是多渴望,才会去信了自己一直以来不敢去相信的事情。禤景宸在凉水岸边留下了自己的惆怅与自嘲,想着昭帝如今迟迟没有查明的死因,一缕感伤如夜风般侵入胸中。
“这个时候去凉水岸边,可是为了公务?”钟离朔又问,她拽着禤景宸的腰带,俯首仔细地打量着怀里人。她的目光落在了禤景宸白皙的颈子上,往上一挪看着她消瘦尖细的下巴,泛起了一抹心疼。
瘦了,瘦了很多。钟离朔想,分别那一年,皇后脸上还是有些r_ou_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要亲去处理公务,想必平时更加繁忙了。
钟离朔是当过皇帝的人,知道这份差事有多难。现如今她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皇后,会不会有些为难她了。
完全忽略自己迫不得已只能死去的钟离朔,开始一门心思心疼起皇后来了。
少年人的耳边温声,令禤景宸有些恍惚。她点点头,轻声说道:“算是。”
“真是辛苦了。”钟离朔叹了一声,心疼地说了一句。她落在禤景宸腰带上的手抓紧了些,用力得像是要将自己的皇后拥进怀里。
辛苦吗?禤景宸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这话好像许多的人都和她说过。真的辛苦吗?她并不觉得。于是她说道:“只是职责所在。”
钟离朔闻言,轻叹一声,旋即小心说道:“虽说如此,但这时候也已超过了上工时间了。大人这般,有些辛劳了。我看大人比寻常人消瘦,想来是因着公务太过劳累所致。还望大人能劳逸结合,爱惜身体。”
于一个初见的陌生人而言,钟离朔这番话已然是关切太过了。但禤景宸心中一直将她当做是小妹妹,听到这番话之时也只觉得这孩子温柔体贴。禤景宸点点头,应下了钟离朔这番话,说道:“嗯。不过小公子身上带着香火气,今日可是去了太一观了?”
难道这孩子,这么晚回家是因为去了太一观?今天弘文馆不开课吗?
钟离朔闻言,一笑道:“并没有,只是我前些时候归于太一,每日晨昏都要焚香念经。大人……可是闻不惯这味道?”钟离朔想起,此前皇后便不太热衷参与祭祀之事。钟离朔之前还担忧她是不是不喜欢香火味,皇后却答不是,如今看来,只怕多少还是不习惯的。
钟离朔后退了些,避免身上的味道熏着禤景宸。背后的温度突然抽离,夜风的凉灌入了两人身体缝隙中。禤景宸察觉到少年的动作,竟一时有些不适,只细声言道:“并非闻不惯,只是有些好奇。小公子入了太一吗?那么侍奉了谁?”
“东皇。”钟离朔言道,微微倾身,又靠近了些禤景宸。
禤景宸点点头,说道:“这般挺好,取了什么道号?”
“无尘。”
“无尘无烦忧,只盼常清净。”禤景宸点点头,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公子有这份心思,难能可贵。”
“是吗。大人一语言中,令我心喜。”钟离朔着实开心,不但是今日见到皇后,更多的是她们虽许久不见,皇后还能这般明白她的意思。
如此这般,可算作是心有灵犀了。
马蹄哒哒地穿过长街,拐入琼花巷中。镇北侯府门前,候着三两提着灯笼的侍人,高高的门匾之下,裹着大氅的乐正颖皱着眉头与侍人们说道:“小公子已超过了一刻钟还未归家,你且带人到街上瞧瞧。”
侍人称诺。乐正颖见他们提着灯笼就要走,想了想还是抬腿跟了上去,“算了,还是我与你们一道吧。”
正当此时,马蹄声拐入了琼花巷。
有一女子,骑着高大的越崎马,自晦暗的巷口一步步驶来。乐正颖举着灯笼抬眸望去,看着女子从黑暗中逐渐显露的容颜,心下一惊。
是陛下。
她还未将尊称喊出来,便见跟在女皇身后的杨玉庭与苏彦卿一道走了过来。最重要的是,她在女皇的身后看到了超过时间还未归家的妹妹,只一眼,便将乐正颖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禤景宸望着马下欲言又止的乐正颖,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揭穿自己的身份。
乐正颖看着坐在女皇身后,像是将女皇环抱住的妹妹,心下一叹。这孩子,怎么就和陛下处在一起了呢?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乐正颖看着女皇在门前勒马,赶忙上前,扶着钟离朔自马上下来。
“大人。”乐正颖待钟离朔下马之后,赶忙对着女皇施了一礼。女皇笑着回道:“乐正大人。今日办完差事回来,偶遇你家小公子,小公子没了马车不好走路,杨玉庭大人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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