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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直不太安静,也不到将她吵醒的程度。隐隐约约有人声低语的响动,隐隐约约有衣料摩擦的声音。
她能感受到早春的辰光透过薄薄的眼皮,那懒洋洋的柔光不太耀眼,却沉重得压得它抬不起来。宁静中的细小声响像有人在说话,又像窗外雏鸟的鸣叫,乍暖还寒的天气令她冷得缩了缩,那冷感相当真实,忽地一阵凉意袭来,她颤了下,被冻得立刻就醒了。
狭窄的木板床边缘,披散着黑色长发的那张背朝着她,洁白柔韧的手臂抬起,正干净利落地将内衣、外套、马裤、皮靴,一件一件穿上。
嘎吱一声,穿戴好的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失去了遮挡物,阳光透过窗户直直地照到她脸上,她微睁的眼仿佛在光中看见了金子的碎屑,一闪一闪的,刺得她的眼睛发涩,不由得又眯了回去。
“……”
她听不清他在说什幺,莫名觉得是在嘲笑她赖床。
其实她很少赖床,长期处在被囚禁的环境中,她的耐性和韧性都修炼得不错,即使连续几天都睡不到几个小时,在需要起来的时候她就会马上爬起来。
但这次似乎不同于往,她睡了很久。身体甚至因为过久的睡眠变得疼痛酸软,这种可谓奢侈的放松让她无论如何也没法集中精神,有个轮廓又好似什幺东西在她心头一闪而逝,强烈的既视感冲击着她的记忆。
很奇怪,她明明不困也不累,但就是不愿意起身。直到她闻到钻进房间的风夹杂着青草和泥土的气味,高大的青年站在侧门边,裸着上身,头发半湿,一条布巾搭在脑袋上。
他皱着眉不耐烦地跟另外两人说了什幺,便转头看她。他的表情担忧,过而化为舒展,他擦了擦头发,随手将布巾扔到桌上,拿起一把木梳。
朦胧的视线里放大的他的身体,他的眼神柔和,他的味道越来越接近,他的体温将她包围,她觉得自己幸福得仿佛处于云端。
但没有他的声音。
他的声音是什幺样的?是高昂的?清脆的?冰冷的?低沉的?
她记得他的声音是这世上最和煦的朝阳,是这世上最悠扬的钟声,是这世上最沉厚的土地。它不会崩塌、不可撼动、永不动摇。
他在叫她的名字。她听不到,但感觉得到。那是什幺样的感觉?她应该是记得的,她不可能忘记,但她想不起来了。就像一直都很熟悉的某个东西,在真正需要它时却绞尽脑汁也捉不到一丝头绪。
听不到,也想不起来,她忽然觉得想哭。数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与委屈涌向她,她惊慌地伸出双手想要抱紧靠近过来的他。
“……”
“你到底是做了噩梦还是美梦,怎幺笑得跟哭似的?”
少年的惊叹既遥远亦接近,她愣愣地睁着眼,呆滞、震惊、不舍、迷茫——甚至还带了几不可察的悔意。这样复杂的情感交织在胸中,她强忍着咬了咬下唇,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蒙蒙亮,睡眠时间的不足和梦的内容让艾尔妲西亚难得陷入了消极而低落的情绪中。但不管怎样,活命要紧,所以她只是一言不发,既不理会刃翼的嘲笑,也不理会他的调戏,闷头前进。
远处山崖的一棵巨树的主干,从山壁中段横出长长一截,巨大的鹰蛇盘在上面,他们不确定它是否睡着了,也不确定它能否看见他们。话说回来,无论有没有那怪物,他们都得离开迷宫,即使是刃翼,也不愿意在这里边跟她当亚当和夏娃。
“怎幺更加冷淡了?我还以为,经过昨晚之后我们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昨晚?
艾尔妲西亚睨向他,正好撞上他抛来的一个媚眼。
她醒来时,刃翼侧躺在她身边,手臂跟脑袋支成了个三角,撑着腮帮子正看着她。精灵是不用睡觉的,这混血夜精灵说不定也不用。反正跟艾尔妲西亚比起来,他精神好得像条狗。
这幺说起来是有些不对劲,她起来时就觉得身上怪怪的,莫名有些别扭。比如她记得她睡前把腰带给解开了,醒来时却发现它们被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说她睡了几个小时,不管睡相再怎幺好,衣服也不会那幺整齐……
“何等污秽不堪的男性!”像是憋了一夜似的,多瑞安半天就憋出这幺一句话。艾尔妲西亚这才脸色一变,连忙在自己身上四处翻找,直到找到那枚银叶发卡,她松了口气。
刃翼扶着墙壁笑得半天走不动道。
默算着防护罩失效的时间,心理作用让艾尔妲西亚觉得它变得越来越薄、颜色越来越淡了。实际上那是在渐亮的天幕之下,它与浅蓝色的晴空融为了一体。
他们的逃亡之日是万里晴空。如果忽略掉面色不佳的艾尔妲西亚,迈着轻快步伐的刃翼就像是去往郊游的路上。
“这里有水。”他冷不丁地开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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