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只觉荒谬——一个无权无势形单影只的人,拿什么弑帝?
我想,少公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只是一时恨意上头。时间总会磨平一切,等再过两三年,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力量有多渺小的时候,他总会放弃的。
于是我向他表决忠心。
他嘱咐我,上了尘微山,便不能再叫他“少公子”,只唤他“主子”便可,我一一应下。
他多疑,一路行来便已是极致谨慎,此番上山,更是处处小心妥帖,唯信得过我。他所有东西,必得由我经手,在他眼里才算得安全。
也许是因他在武学上的胸怀抱负和天赋异禀,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极受器重的,水仙教的教主对他也极为赞赏。
他入教时,教中已有一个李马协助教主,后来他一来,教主便将他当做下一个李马来培养。只是刚开始教主并不让他接触过多教内密宗,反让他帮着李马教习少主。
水仙教的少主,名叫方兰生,听说是来自千里之外的琴川首富方府。
那时候少主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咋咋呼呼吵吵闹闹,整日上蹿下跳,我时常看他就跟看个猴儿似的。
也就是在见过少主方兰生之后,我才依稀觉得,冥冥之中,或许真有命运操控——少主身上那块玉,跟主子有的,一模一样。
我初见时已十分惊奇,只当这是两人的缘分,却不想,这竟是两人的孽。
来水仙教不过两年,主子就被教主设为右护法,与李马这个左护法平起平坐。
此后,教主越发看重主子,也不再让他教授少主功夫,安排给他越来越多的任务。
江湖帮派么,再如何出淤泥而不染,都免不了明争暗斗。主子时常也会被派下山去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但凡要令他这个右护法亲自出马的,可想而知是何等九死一生的事情,但他总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下了山,归来时哪怕伤痕累累,也总会先去向教主汇报一番。
教主于是对他更加信任。
有一回他浑身带血地从外面回来,骑着一匹烈马,还未至山脚下,便无力地摔了下来。
那是入广阳府那次,他差一点命丧广阳府。
我和几个教徒急忙上去扶他,他抓着教徒的胳膊将广阳府的事情简单交代了,说着说着,目光不知往哪个地方瞟了一眼,急忙让我将他搀走。
我顺着他目光往回一望,模糊看见少主立在山头上,似是要下山来。
他见我还不动,在我耳边低声道:“绕过去,别让他瞧见我这模样。”
他说话时嘴里的腥气一直往我鼻尖钻,我知他必定伤得不轻,又看他满身满脸的血,沉默着将他搀起,往后山门绕去。
后来没多久,主子的伤还未愈,少主听闻他受伤之事,与贺小梅一同来看他。两人都到门口了,主子却隔着窗户问少主能站多久的桩、又能扎多久的马步。
少主答不上来,他便沉声喝斥少主,让少主回去,不肯放他进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害怕少主见到一点血腥。
他身上的伤口大多皮开肉绽,他舍不得让少主见着他,舍不得让少主闻到他身上的腥气。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对少主有了旁的心思。我只记得他当上右护法之后没多久,有很长一段时间很是恍惚,有时候甚至在教主面前也会微微出神,唇角微微抿着,要笑不笑的样子,像个怀春的少年郎。
可他早就不是贺家那个有血有肉、会情窦初开的少公子了,在他年华正好、正该情窦初开的年纪,他穿着大红喜袍杀尽了叶家老少。
自从贺家亡了,我也实在没见他正正经经地笑过。他一天比一天变得压抑、敏感、深沉。
直到那一日,他教少主骑马,两人一前一后地坐在马背上,少主没骑过,只觉新奇,玩玩闹闹地笑开,他在后面看着少主的侧脸,竟也缓缓勾出一个浅笑。
我疑心是我眼花,揉眼看去,他唇角虽已平展,眼里却还是那样深邃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笑意。
他这样的人,本就有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睛,一旦有一丁点欢欣泄露,便全露在眸子里,好看得令人头晕目眩。
我在那时生出一种欣慰来——少主能让他露出久违的笑,也许也能抚平他心里的疮痍。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会时常让我去岸芷汀兰看少主。有时他从山外回来,若是杀了人,必是不敢第一时间去见少主,总要沐浴焚香一番才敢去寻他。他若等不及,便召我来问少主在做什么,我于是前去探路一番才罢。
只是少主原就不是个沉静安分的,总爱在外撒欢地胡闹,尤其……他还有个在山上一同长大的知己好友,龚磬冬。
是以,每次我带回来的答案总是令他失望,少主不是在别人那里玩,就是跟龚磬冬一起偷下了山。他很少能有跟少主单独说话的时候,其实少主也不大愿与他说话。他向来沉默寡言,少主又是个话多的,一个只顾讲,一个静静听,听的人固然得趣,讲的人却会疲乏。
但他从没露出过什么失望的表情,只偶尔在我回禀的时候皱一下眉,像是在埋怨什么,又像是有些生气。
教主那几年时常外出,把事情都堆给李马和他。李马尚要管一管少主,不许他偷跑下山,以免惹出乱子来。他却只明着教训,暗地里纵容,只是每次看到龚磬冬和少主两个人嘻嘻哈哈偷偷摸摸的样子,他总会蹙眉呆愣许久。
我很有一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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