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还有一个人。她明白。至少还有一个。
这支伏击队伍,至少还有一张没打出去的牌。这三十二个人甚至只是为了消磨她的体力,这三十二条人命甚至仅仅只是为了最后那个人能有更多的胜算。
刀风近了。
清酌挥刀把对手弹开。脚下退了两步,最后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双耳一阵嗡鸣。
显然。对方的战术是很有用的,她的确累了。如果拼尽全力可以把这个人击败,她也无法保证自己在赶到目的地的时候是以援兵的身份出现而不是成为又一个累赘。
然而。她已经别无选择。
林中的血腥气很浓,但她已经闻不到了。在这个林子呆了太长的时间,鼻子已然习惯了这些气味。
——对。太长了。
她心里不由浮起些焦虑,太长了。如果再这样耗下去,即使抵达目的地也于事无补。而她也清楚,这就是对手的目的。这个人杀掉她或是与她耗着都是赢。
袭击者一刀未得手紧接着又跟上了一刀。清酌折腰闪避不及,不得不就地一滚躲开,这个法子是最耗费体力的,她心中不由一叹,反手一刀回攻了过去。
那人双刀一架,退后了几步。清酌乘这机会重整了架势。眼前这个人的出刀方式走位习惯她都很熟悉,因为她们已经数次交手。
微微垂下眸子,清酌想用平常些的语气,眼神却还是出卖了她:“阿蘖,果然是你……”
不错。她认识这个人,她们熟悉彼此。所以她知道,在那天明白对方立场的时候,事情就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那种熟悉已经到了骨子里。
——她们都不会为了对方抛开家族立场,那么生死相搏,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你是自愿来的对么。”清酌没有用疑问句。
“对。”阿蘖道。
“就算不用这一地的死人,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清酌慢慢道,在过去数次的切磋里,她没有一次赢过她。
“这不是我订的计划,我只是一个执行者而已。”
“你其实只是怕自己后悔对么。你只是不想单独的来面对我。你怕你会动摇。”清酌仍然没有用疑问句,“你总是很自信的。本来,你一个人就够了。”
“大概也是有一点吧。”阿蘖笑了笑,“然后你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其实也是想乘机恢复些体力对么?可耗在这里,你还是要输的。”
“……”清酌没说话,只笑了笑。她懂她的心思,就像她也懂她一样。
“耗在这里。不好么?”阿蘖微微蹙眉,“阿酌,你真的会被我杀掉哦?”
“你不会让步。我也不会。”清酌脸上仍旧挂着笑意,“阿蘖。我就是喜欢你这么坚持立场的样子。”
“我也是。”阿蘖的笑容放大,刀风又起,电光火石间,两人过招已三十二个回合。
刀刃相错。有那么三十二个瞬间。她们那么的接近。
清酌还记得,在这之前,她们更近。更近。近得好像只有一个人——
那时候她不用考虑云家,她也不用考虑姜家。
那时候她只是清酌,而她只是曲蘖。
那双提着双刀的手,也曾抱着她笑得像个傻瓜。她喜欢她笑,这会让她在那个时候忘记远离家人的焦虑和不安。
她还能回忆起那些熟悉的细节。她的心跳,她的温度,她的呼吸。
她还记得她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音调——找不到他们了?那我来做你的家人,可好?
可是后来,她找到了失散家人,却失去了另一个家人。
天下姓云的何其多,为何偏偏投生在这一家?天下姓姜的何其多,为何偏偏就是那个姜?
清酌觉得很累。
也许是身体上的疲累让她松懈了,不期然传来曲蘖的声音,略潮湿的呼吸就呵在耳边,有些发痒,也让清酌猛地惊醒,赶忙闪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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