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这影子是反的。光也是反的。想要一个采光点,塔内都亮起来,这塔应设计成上大下小的漏斗状,但显然这漏斗是倒扣的。”曲蘖笑了笑。“我想到的。你也该想到了。”
日晷是计时工具的一种,根据一天不同时间变化的日照角度,转化成便于观察的影子。
——不错。这是与时间有关的一件物事。
——它就是塔里保存的那个宝贝。
曲蘖拿开了清酌的手。清酌奇怪地看向曲蘖,道:“怎么了?”她之前停了一下,还没能碰到日晷。
“我想到了些东西。让我理清一些。”曲蘖蹙眉,“开门的钥匙是云鹊,我爹他们手里也有一把云鹊,可为什么他们不开门?”
“也许那把不是云鹊。”清酌道,但话虽如此,云鹊几乎没有磨损,这两把刀也几乎一模一样,拿在手里的感觉也真真切切的就是云鹊。若然不是自己已经事先拿着其中一把的话,她根本分不出哪把是自己的。
“断掉的是哪把?”
“是你爹他们那把。”清酌道:“也许因为这个他们才没有进来的。”
曲蘖沉默了一下,才道:“在轩壤,你的云鹊失踪过一次,若就是那次被掉包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清酌想了想,道:“不错。也许你爹他们那把才是我的云鹊。但既然掉包的云鹊也能开门,为什么他们还要在塔外等着?”
“也许是时机不到?”曲蘖摇头,“或者能用云鹊的只有云家的人,开门的也必须是云家人?”
清酌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而且。大伯和你娘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就在这个日晷附近?我爹用的那个词是‘后悔药’,要说后悔药的话……若你想要后悔药,一般是什么念头?”曲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
清酌愣了一下:“倘若我能回到过去?”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接下那单去相柳拿盒子的任务。就让秘密永远埋藏在那座消失于时间里的城池。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加入年。把云鹊藏起来,就让云氏一族就这样被世间遗忘。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
肩膀上被猛力一拍,思绪打断,清酌惊然转头,曲蘖看着她的神情让她读不懂,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后悔么?若有……重来的机会,你会想重来么?”
“你想……说什么?”按在肩膀上的力道有些沉,曲蘖有点古怪。
“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重来?”
清酌沉默了一下。甩开那些倘若的念头,终于摇了摇脑袋:“昨日之因今日之果。过去无法挽回,未来还不可知,我只相信现在。”她年少就流落江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可以完全信任的唯有自己。即使是在年里,能够确认的也只有他们不会害她而已。
“就是说你不会选择重来?可是,这是没有后悔药的情况……但现在,有这个选择。”
“你是说那个日晷?”清酌看向日晷,道:“若这真是那什么后悔药,为什么我的同族们还是死了。为什么当年的人要把它藏起来?”她沉默了一下,脸上有着对曲蘖的疑惑,但说出的话语没有犹豫:“比起相信这个东西,我更相信我自己。”
“我们现在出不去。云鹊是开门钥匙,现在也不在你的手边。”曲蘖道:“不管你信不信。它的确是那个后悔药。”
“你这么肯定?”清酌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如果那些幻象都是真的的话。事情早就已经发生过了……”曲蘖有些焦躁,她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清酌怔了一下,良久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后悔过了?”
“我……许了一个愿望。”曲蘖顿了一下,犹豫道。“那个幻象里的我,许了个愿。我希望我不再是姜家的人,而你也不是云家的人……所以你看……”
“……”
“……”
清酌席地坐了下来,也不管那满地的碎屑石渣,满地的尘土。她伸手捂着左边眼睛,她觉得眼皮有点跳:“你说,那什么,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来着?”
“……哪边跳就是哪边跳财……”
“……好吧。”
两个死人。两个活人。坐在同一座塔里。
清酌对这环境感到很不舒服。不单是空气里残留略刺鼻的火药味,也不单是这里头有一个她已经没什么印象的血亲,更多的是焦躁。
“不管什么样的开始,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曲蘖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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