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漠震惊,一时间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却终究不能发一言。他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握着竹杖的手指微微颤动。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么?”萧澈声音开始打颤,纵使事不关己,但这事情实在太过严重,他本以为不是秘密的事情,居然让他的兄长至今蒙在鼓里,“红叶夫人和母亲那么相似,那个家伙和我长得也很像……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忘了你看不见!”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离开了这里,和他曾经伤害的人并肩同行,那么他得到背叛是理所应当,得到这几剑也是理所应当了!他有什么权利去追问,如果忆枫要杀了他,那是因为他曾经杀死了苏晚晴!
那么,忆枫所说的话,他说他是真的,他不曾忘,到底什么是真的?
而他自己,曾经说过宁可后悔的人是自己,他自己又已经悔恨了多少年了?
萧漠一语不发,萧澈急了,推他,“你倒是说话啊,大哥,你这样让我觉得害怕!那时候你才过十四岁,十四岁的小毛头懂得什么?那个家伙看到有人在练剑就不应该走近,就算走近了,他不会躲么,那家伙比你还大,以我所看到的受伤的家伙,他的功夫完全不比你差,受了伤都这样,那时候应该比你强很多吧?他怎么可能躲不开,那是他的错!”
“不,是我的错。”萧漠轻声,“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逐出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他低下头,紧闭的眼中,有泪水渐渐溢出,“得不到原谅,是我自作自受,我来这里,只是替我友人寻得庇护……不是我自己,请庇护他们,而我会离开。”
萧澈被这不肯踩台阶下台的人气得跺脚,书房的门终于开了,“你说你会离开。”平静冷漠的声音,“离开这座城池,甚至这个国度?”
萧漠点头,“是。”语带哽咽,“檀瞻有阿澈可以尽孝,而我,不孝不义之人,无颜再见城主。”
对面之人,摇头淡淡叹息,“如此又是何必。我听阿澈说你受了伤,伤势如何?”
萧澈叫道,“父亲,你说你原谅大哥了,好不好?大哥他……他自己知错了,而且你看他受了伤,这伤就是那个燕忆枫刺出来的,他已经偿还了他所亏欠的,让他回来好不好?”
对面之人尚未言语,萧漠已经轻声道,“阿澈,城主之言,一言九鼎,我已是守护者,行走江湖是我责任,与你将来在城中主持事务一样,这是我们应负的责任,你不必多言。”朝城主再拜,“只求城主,能赐予我的友人庇护。”
沉默持续,更漏的声音滴滴答答,似乎永无止境。
在那短暂而漫长的静默之中,萧漠想起从前的事情。那个似乎特别容易受内伤的家伙,总是满不在乎地将小伤拖得严重,那个人有时会伏在他的肩上看他是否还能吹出音律。他即使闭着眼睛,也似能看见那个人的目光一般……
直到那一日,他在擦他的剑,听到那一声疑问。
他其实已经回答了。
那个问题,千般掩饰,不过是短短的一句。
我爱你,你爱我么?
他真的已经回答。
我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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