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琛眼睛一亮,举着一瓶红花油从上铺爬下来,探头探脑的问:“谁?谁又滑倒了?”
看到趴卧在齐歌床上可怜巴巴的我,他弯下腰把红花油塞进我手里,无比同情地说:“是你呀?怎么跟我一样倒霉?真他妈该找院长投诉去!”
“找院长投诉?”我莫明其妙,把红花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忙调转头。
“于睫不是洗澡时摔的,是我今天早上撞的!”齐歌从我手里夺过红花油,拧开盖子。
“他不是,我是!浴室不舍得用防滑地砖,老子的屁股都摔成八瓣儿了!”孙琛不依不饶地嘟囔着爬回上铺。
齐歌往手上倒了一点儿红花油,伸出另一只手撩我的衣服。我脸一红,回手抓住他的手腕,“算了,我受不了这味道。”
“不行,受不了也得闻!”他晃着手臂想把我的手甩开。
我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小声说:“那我自己来。”
“嗬!还跟我端架子。当我愿意侍候你?我这是将功补过,省得你以后讹诈我。”
他用手背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低吼:“趴好!”接着,一包绿沙龙抛到我的脸侧。凑到鼻端,清凉的薄荷味掩盖了红花油的药味。
他的手掌碰触到我的皮肤时,我抖了一下,感到双颊如着火般热呼呼的。真是莫名其妙。
“别动!”他低声呵斥。
我掩饰地骂:“你他妈轻点儿!”
开学第二周的星期四,马潇潇收到学校的催费通知。学校规定,第一周不能交学费的要以书面形式请求延至第二周,逾第二周不缴费的将被注销学籍。
我们寝室的三个人当晚和马潇潇谈了一次。强行逼问下得知他父母早逝,姐姐正在亲戚处筹款,目前还差两千元。齐歌建议我们陪他等到星期五,到时候如果她姐姐来电话说不行,我们三个人可以帮他垫上。
齐歌不容拒绝地对马潇潇说:“打欠条、加利息,你自己决定。”
星期五,马潇潇下了早课就直奔寝室,一直坐在电话机前苦等,连午饭都是孙琛从食堂打包带回来的。
下午孙琛有课,我和齐歌陪着马潇潇等电话。隔壁寝室作曲指挥系的肖小卫来串门,坐在书桌前翻孙琛的《汽车时代》,我躺在上铺听老师布置的指定曲目,齐歌钻到床底下寻找失踪的袜子。
马潇潇进洗手间的时候电话铃响了,离话机最近的肖小卫顺手接了起来:“你好,这里是叮咚叮咚服务中心。异x_i,ng按摩请按1,特殊服务请……”
“哎哟!”肖小卫在笑声中突然大叫一声,手里的电话摔在地上。
原来,齐歌等不及爬出来,从床底下伸腿踢了他一脚。
马潇潇提着裤子跑出来:“是找我的吗?”
肖小卫揉着膝盖笑着说:“不知道。我没说完他就挂断了。”
齐歌又飞起一脚踢在他另一条腿上,肖小卫变了脸……
我从上铺跳下来,伸臂站在两人中间对肖小卫说:“别……”刚说了一个字,眼前一暗,颧骨上已重重的挨了一拳。
我保持着原来的站姿面对肖小卫,以一副冷静的主和派嘴脸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别动手。公寓管理员正在这层检查卫生。”校规里对打架的处罚是开除,这曾引起每个一年级男生的震惊。
“没劲!这人真他妈没劲。”肖小卫摔门而去。
马潇潇冲过去把电话挂好。齐歌微皱着眉紧盯着我的脸。本来很疼的颧骨开始发痒,我忍不住用手去挠,碰到伤处没出息的吸了一口冷气。齐歌因为过于专注,条件反s,he也“嘶”了一声。我“噗哧”一声笑了。
“你挡我前面干什么,玩老鹰捉小j-i啊?”齐歌讪笑着抬手伸向我的脸,电话铃响了,我们一起看向马潇潇。
“我等下就去银行。你从哪里借来的?……嗯,我知道,我假期去……电话号码没错,是同学开玩笑……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看来马潇潇的姐姐已经把学费汇过来了,我爬到上铺闭上了眼睛,颧骨突突的跳着疼,肖小卫这一拳真够狠的。
稍后,一块冷毛巾敷在伤处。我没睁眼,嗅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懒洋洋的说:“跟小卫道歉去。怎么跟头驴似的,动不动就抬蹄子踢人。”
牧神的午后 正文 第2章
章节字数:6650 更新时间:07-09-18 15:56
他对我说:自讨苦吃,何必呢?
我对他说:妈!你回来啦!
那年春节,我的身边,只有齐歌。
几个月的大学生活,使我逐渐地认识到,虽然大学生和高中生仅仅是一级之差,我们却在一瞬间成熟起来。也许应该说是圆滑。我和我的同学们都意识到这个专业的残酷竞争,毕竟,能坚持到最后,能如愿以偿做一名专业小提琴手的人并不多。亲眼目睹或是亲耳所闻太多优秀的师哥师姐们被迫转行的无奈,为了将来能在狭窄的音乐界保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我们学会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演奏课上,我们在乐谱上记录下每个人演奏时的错误,却只会对当事人表示称赞,然后把那些错误的记录留给自己做参考。这是环境所迫的自私,也是形势所逼的本x_i,ng体现。
因此,当齐歌把记录着我所犯错误的乐谱递给我时,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不解也有感激。作为回报,我也指出了他在演奏方面的一些不足。说起来好像很崇高,其实也很现实,我们的友谊是建立在互相批评的基础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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