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猜来猜去的。我想面对面地和对手交锋。”晏止钏用纸巾折了一只船,按着船尾让船头翘起来。“什么情况下,你们会想让另一个人消失,彻底的消失?……就是一般我们说的死敌。”
王敏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文火子说,“破人亲事如杀父。”
“哦,你俩都是小说爱好者啊。我是说对你们个人来说,什么样的事和人无法忍受,会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杀人之中去。我觉得那很不可思议。”
服务员拿来了账单,晏止钏给假钞的动作相当娴熟——不过真钞假钞有什么区别吗?别人分不清她变化的纸钞跟真钞有什么区别,也不知道她手上金色的圆球不是玩具或者装饰品。神仙生活在人间拥有了特权。
“假的吧。”
服务员把找回来的钱递给晏止钏时文火子淡淡地说了句。服务员有点局促地抬起头,不知道这个客人是不是在说钱是假的。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是吧。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犹豫。“不好意思,您是说我们找给您假钞?”
“没有没有,你的钱是真的,我们给你的才是假的。”
文火子的话把服务员搞胡涂了,转看向晏止钏。她悠哉游哉的态度又像开玩笑又不像开玩笑。晏止钏站起来扯着文火子跟王敏出了餐厅,回头笃定地对目送她们的服务员说,“哈哈,别见怪,这孩子脑子有些问题,我正要带她上医院呢。”
误会总是很容易产生。比如以为今天不下雨,穿得漂漂亮亮出去玩,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得湿透,孤单地傻乎乎地站在雨中。看,本来只要带伞就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么——可是又不尽然如此。想想看啊,就算没带雨具,也可以在超市这种公共场所里避雨,等到雨停了再走。暴雨总不会是在三秒钟之内浇下来的吧?一段时间,太阳躲到云后面去了。
...
一段时间,云变灰了。再一段时间,豆大的寸点才砸在地面和房顶上。看到了征兆就能推测出将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并采取相应措施应对。就是说,由误会产生的悲剧还是有机会避免的。除非你粗心大意,看不懂征兆,那样就没救了。诚然,不是所有事都像躲雨那么简单……误会,多么地让人想扼腕叹息啊。事后说很遗憾还是很后悔都没有用了。伤痛,弥漫在泪光里,像钻石般闪耀,也像碎裂成无数片的心……
“柳枝井上蟠,莲叶浦中干。锦鳞与绣羽,水陆有伤残。”
如果一定要说这也可以视为一个征兆。文火子为什么偏偏要说这首诗呢,那样不吉祥的话……晏止钏说,怎么突然有雅兴吟诗啊。
“不是说起李商隐了吗。”对,理由就是这首诗是李商隐写的。但他写了那么多诗为何偏偏是这首?想不起任何一首另外的了吗?“看到柳枝就想到了啊。”
“哦。”
可惜。没能被认出的噩兆。可惜。即便她只是有口无心。
窗外一行柳树飞快地滑过,马上风景就变成了一大片开阔的油菜花田。三人哇了一声。动车行驶在铁轨上,很稳当。她们在玩扑克牌,晏止钏连输三局了。王敏嘲笑她发牌的动作像初学者一样笨拙,晏止钏说,我是不太玩这个,正说着,一张扑克牌掉到桌子下面去了。文火子弯腰捡起来一看,是张红桃a——嗯,那啥,如果一定要说这同样可以视为一个征兆。“生辰不偶”。很牵强的第二个征兆?大概是吧,要说不牵强都难……
王敏理着手中的牌说,什么时候到啊。文火子说很快的,顶多一个小时吧。“信口雌黄,明明才开了两个小时,至少还有两个小时。”晏止钏说,“想当年……”
“想当年都出来了,切。我看你下车前都不要想赢一盘了。”文火子手里的牌握成一个完美的扇形。“你搓麻将吗?”
“会,不过不太擅长。”晏止钏把牌迭成一迭,再一张一张捻开来,也做出了一个扇形,不过不怎么均匀。“我说怎么都不可能一盘都不赢吧!你们俩运气就那么好吗!”
坐她对面的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是运气,技术问题。”
果然晏止钏继续输,每次手上都倒霉地剩下几张打不出去的。“因为我缺少经验。”晏止钏辩解说,“我经常一个人,没有人陪我打牌啊。”
“我们也是啊。”两人又非常一致地说。“你当我们天天找四个人凑一桌打牌吗!”
傍晚,三人下了火车从进五缙火车站走出来。晏止钏说,“想当年,我在这儿有一段说不上美好也说不上不美好的回忆。如今薛意儿董历不知道在何处,而我也不是当年那个一心学道的普通人了。啊,看着这火红的夕阳,我分
...
外感伤……”
“夕阳已经落山了。”王敏说,“你看到的是路边馆子的霓虹灯招牌。你以为你现在就不普通了吗?你走在街上的回头率还不到百分之十呢……”
“说心里话你真的不认为我很漂亮吗?”晏止钏“分外感伤”。
“绝对不。”王敏笑得很得意。
“回头率不到百分之十?这怎么可能呢?”晏止钏对王敏的资料统计真实度表示怀疑。“你一定说谎了吧!”
“没有!”
“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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