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石从简后,角宗谅觉得心中悲凉万分,他当年是为何要出那个头,惹得如今家无宁日,仁宗气积于心已是明显之事,罢了罢了,为求万全,如今只好让皇上把这口气舒出来。让南员却把角徵羽叫来,不管如何,嫁给石辰珩这事,就算不把话完全说明,也要让自家孙女有个大概的心里准备。角徵羽早在屋顶把两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她现在心中的是,石辰珩为何会一个人孤苦伶仃到终老?以那小痞子的性子,他该是在这世间混得如鱼得水才对不是么?为何自己听到孤苦伶仃四个字,会觉得心里堵得慌,慌得,乱。
角徵羽过来后,给老相公请了个安,扶他坐下
[爷爷有话尽管和羽儿说,羽儿用心听着。]
角宗谅点点头,可他左右为难了一会,不知该从可说起,直接告诉孙女石辰珩是个女子?那太冒险了,特别是在今时,此事一闹开,那仁宗不想怒也会怒了,因那时就会有许多谏臣像他当年一样去抨击皇上荒唐,一直都相信,一个男人,一个做为皇帝的男人,容忍是有限度的。赵家人脾性有好的,比如太祖,比如当今圣上,也有脾性极阴的,比如太宗,他不想去冒这个险,把仁宗性子里像太宗的那一面逼出来。
想了一会,把这个难题又抛回给角徵羽
[羽儿想必也已听说石家人来下聘之事,可有想问爷爷的话?]
角徵羽见爷爷不想说,那罢,她来问吧
[羽儿确有话想问爷爷,羽儿想知道,爷爷为何那般不待见石辰珩?]
角宗谅低叹一声,他哪是不待见石辰珩啊,若两家没这事,他倒真喜欢那小子脾性的小石子。欲言又止,东张西望,极为纠结一阵后,角老相公说出了一句天雷的话
[羽儿啊,石辰珩,石辰珩他不算个真正的男儿,他,他不能人道。十二岁那年骑马摔的!]
原来如此,角徵羽好像突然释然了,早就听过石辰珩性子野,汴京城内公子哥们每年一聚的秋猎是每每必有他的身影,她先前还一直奇怪么,石辰珩这样在汴京长大的官家少爷,又生得一副桃花面相,现在还没有女子抱着他的孩子上门去认亲,真是一件稀奇事。
角徵羽强忍着心中的羞涩,神情沉稳,思索了一会,问出话来
[那,可有治?]
角老相公这被问到了,有治?没治?他哪知道有没有治,这事闹得,吱吱唔唔的说了声不甚了解。角徵羽点点头,脑子里想到了李蓦然,西域多治隐疾之奇人,她师父定当认得一二,听那石家少爷说话,倒是中气十足,从哪看也不像伤残之人,这一想,又想远了,脸上浮起些绯红。角宗谅一想,话都问到这份上了,干脆就直说了
[羽儿自己想好,可愿嫁去?不愿,爷爷自当护你。]
角徵羽想到了石从简对爷爷说的那番话,也许,早就注定了她是石家的人吧,轻轻颔首
[愿。]
轻轻一个字,让角宗谅在心中唏嘘不已,日后若知道真相,该是要极恨他的吧。
婚期在两家人的商议下定得很近,在石从简提亲后不过十日,就是两人大婚的日子。
这几日石辰珩高兴得连自家院子的东南西北都弄不清了,她要娶妻了,娶角徵羽啊,角徵羽啊!她是多喜欢和那个女子说话,多喜欢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如今,终于要每天在一起了么?要飘起来的感觉,像终于找到自个喜欢做什么了,喜欢,被那个叫角徵羽的女子打趣,喜欢,和她呆一块,呆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日子过得极快,十日一晃而过,立秋那日,石辰珩穿上了大红喜袍,神气的坐在白马上往角府而去,汴京城内曾被他调戏过的大姑娘小媳妇见到这场面多少有点心里泛酸,这人终究还是要娶亲了,大红花轿却不是往自家门前去。一路喜气洋洋的得瑟着打马向前,到了角府时,角宗谅看着那身着大红喜袍的翩翩儿郎前来行礼,一时呆愣的看久了一会,末了轻叹一声
[真是个小子该多好。]
行完礼看着喜婆把角徵羽扶了出来,就要扶上喜轿了,一脸傻笑的也去找马镫上马,可眼神一时从角徵羽身上挪不开,结果在跨过马身时,右脚没站住力的打滑了,眼看着今天的新郎官就要摔个晕厥,一个同样一身火红的身影轻闪过来,把她自个的相公接在了怀里。
红绸缠绕,抵息相对,给一辈子打一个结,牵住两头的人,无论将来走得多远,总能被对方轻扯回怀里。角徵羽觉得自个手中的这身躯好生柔软,隔着衣料似乎也摸出了那细腻感,一时走神了,直到怀里的连连挣扎的喂了几声,她才红着脸把人放下。
她脸红,辰珩的脸比她更红,这大喜的日子她怎么就出这糗事了,还没拜堂就被自个的娘子抱在了怀里,这两人之间孰强孰弱已见分晓,今晚这事就会传遍汴京的大街小巷,她石辰珩注定要背个怕娘子的名声了。
两人拜堂之时,已有人报信给仁宗,仁宗听完来人的话,站在城墙之上负手东看,喃喃自语
[说朕被色字蒙心,不思政事,天下男子岂不都是向往那温柔之乡么,那般为难朕,让爱妃凄苦而去,而今,朕就让你们瞧瞧何人才不为女色所动。]
看天色已晚,让人叫来了淮阳王赵仲针,让他带着贺礼替着去石府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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