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其实也就这个肚量嘛。
我对他已无可奈何,只打算揪着他衣领将其拖走。一站起来,肩膀上落下一件外套,淡青的颜色正如天界的苍穹。天界苍穹更在青天之上,那上面没有风云变幻星辰起落,只是千万年永不改变的冰凉的一抹青蓝色。
这衣服自然是棠溪的。我感念他在喝得云里雾里的时候还能想起来有我这么个人,也就不好意思粗暴的对待他。我好声好气的跟店家要来一碗浓浓的茶水,捏着他牙关硬给灌了进去。
他毕竟仙身,苏醒得很快。醒来之后揉着脸颊,对我横眉:“看,这又是你的失职。分明我昨晚叫你看着我一些。”
我无话可说。
我把他带到个溪流边,两个人破开冰层取水洗脸。棠溪仙君果真是个过日子的好工具,他做个法术,冰水便温了,用在脸上正舒服。
他自己却是一手用外套沾了水在脸上擦了擦而已。我觉得他行为哪里有些奇怪,不过素来也没觉得他是正常人,故而不深究。
期间我问他:“你分明并不很能喝,做什么一个劲喝个没完?”
他一脸诧异:“这很奇怪吗?因为天界无酒可喝啊,自然到了下界趁机过瘾。”
轮到我不解了:“怎么会呢?听闻仙界琼浆醇美醉人,喝上一口能醉三百年,怎么说是没有酒呢?”
棠溪一脸不屑:“知道一醉三百年谁还去喝它?何况天帝怕大家喝酒渎职,早就禁了。”
我信天帝禁了酒不给人,但我才不信棠溪没喝过:“仙界素来得天帝宠信,他没有偷偷给你留一点点喝一喝?”
他很嫌弃我的撇撇嘴角:“本君素有责任感,可从不耽误正事。”
我歪歪头,不掩饰我的嘲讽:对于一个借职务之便来我们这蹭旅行的人,我并不相信他有正事。
棠溪冷哼一声,弹了弹手指,正甩我一脸水。我抹了抹,正要与他翻脸,忽闻远处一阵钟声,悠长辽远,缓缓从山麓传出。
人间的过眼云烟更迭得太快,今年不唱旧年曲,看的我心里累。倒惟有暮鼓晨钟荡涤人事代谢,倒让人听得入神。
钟声渐远,棠溪问我那是什么地方。
“寺庙啊。”
“走,去瞧瞧。”他说完便向山里走。我追上问他要做什么。棠溪一脸沧桑感慨,悠然说道:“三千世界本是虚幻,本君到了该出家的时候了。”
我想起来他曾听老和尚念往生咒听得心驰神往,昨晚上喝了酒又神神叨叨说起生死之事,觉得他搞不好来真的,一下吓得不知说什么好。如果天帝知道他的宠臣来我们这游玩,玩着玩着给玩进了空门,我想我和白梅就可以交待在这了。
“仙君,你可以缓一缓,挑别的地界皈依我佛吗?”
“不,就你们这好。何况既都看破,又怎可再留在俗世沾染万丈红尘呢?”
“仙君……你看开点,不,别看那么开。这世上多得是好玩的,我陪你啊,水府的钱随你花啊!”
他瞥我一眼:“当然。你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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