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的笃定是明着都能听出来。
“婧姐儿,婧姐儿。我...我可是老太太...”田妈慌得连老太太都搬了出来。
许可婧定声道:“奶奶当初说的不也是如此吗?在府中寻一份差事。”说着闭上眼幽幽的道:“莫非奴才不行,要当主子了?”
这话一出,本还欲多言的田妈一把拉住横眉竖眼要说话的侄女朝外走去。出门前回头眯着被满脸横肉挤的快没了的眼睛,看了眼依旧闭着眼的许可婧,阴郁的神色让田慧心不敢出声。
屋内悄然无声。
许可婧这么做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或许乍一看来是有些太过鲁莽,又或者会认为不过是个奴才若要打发了甚至打死了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并没有这么简单。
在华南朝无论何人,无论何等地位,无论多大的权利。人的生死都是交由官府管理,就连买的奴才、家生子都是如此。人牙子买卖人之前只要去官府报备的,不然若是被报关起来是小,罚的钱可是大的。
自前朝因皇家之子携官员之子无视法度,迫害寻常门户,致使家破人亡犯下灭门大案。可是官官相护遮掩威胁,仅剩的定居外地的亲属赶回,皆至城门下立下血书,将所有尸体摆至一旁,并吊至柱上以身斥法自弑,一时之间血流成河。
在民众看来,如此滔天罪恶竟被掩盖。不公,不平,难以平复心中愤懑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暴动,惶恐的朝廷控制不住情势。失了民心的皇朝,地位不稳。被有心之国乘机侵入,最后只能判罪所有有关人等,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而天子于城门上自刎谢罪,这才平息了众怒。一国人民在最后关键时刻众志成城抵挡敌军,长驱直入杀进敌国收入囊中。
之后继位的君主,吸取了先皇的时期的教训,皆奉法为先、依法治国。更是严苛的制定了法律制度,并命全国上下统一遵从而行。
所以,即使是有卖身契的奴才。除非是生老病死或是意外身亡,若是无故被打罚至死,一旦被检举,主户都是需要付出代价。重则以命抵命,轻则以钱抵命。可是那是一笔不菲的费用,通常是以主户财产来定,有多少罚多少。也莫想着收买人口,万一被收买的人哪天想告发了谁也没办法,更何况人之多无底洞。从而不能轻易的取他人姓名。
田氏姑侄虽是许府奴才,却是特别的奴才。
当年同乡的田氏许家,在许瀚修母亲邵氏生完许瀚修后,奶水不足无力喂养。田氏连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加许瀚修,一乳喂养了三个孩子。而那时的许家正值因天灾使得家中穷困潦倒之际,田氏一家因搬去外地未收一分一毫便离去。
后母子二人定居京城,偶然于路边遇见田氏姑侄沿街乞讨为生。原田氏一家因饥荒,儿子丈夫皆在寻食中被夺食之人混乱中跌至山崖而亡,只剩下了姑侄两硬撑着搭上了最后一批朝中救济车辆,行至京城。后饥荒过去,朝中停止救济。可那时还叫田慧的田慧心又年幼,田氏又因饥荒闹得体弱乱病缠身,两人无法只能沿街乞讨。
见二人可怜的母子两,决定收留二人在家中,不仅治好了田氏更是连带着将田慧心抚养长大。
所以田氏姑侄在许府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奴才,至少在底下人的眼里她们两就不是一般的奴才。
而也因着这层缘故,现老太太外出闲游未归,许老爷也不会轻易将二人如何。许可婧不能轻举妄动,虽然记不清现在的自己同老太太关系如何,但想必好不到哪儿去。要是随手打发了二人,老太太哪儿可就又被自己塞了眼药。若是被二人胡乱言说,传出坏了父亲的声誉影响仕途,她就罪不可赦了。
现在放置自己身边的话,太过危险一个不注意两人就能害了自己,而自己还无法反抗。只能待老太太回后,再从长计议了。
良久,恬心怡宁面面相觑。这二小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可不敢轻易上前打搅。
罢了,这也不是办法。
怡宁轻声道:“二小姐可是乏了,不如更衣小憩会儿。”
并无回应。怡宁低头亦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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