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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农妇肤色黝黑,头上包着头巾,长裙拖到了泥土地里,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斑驳感,已看不清最初的颜色了。生活在王都,很容易忽略掉一些事实,比如王国的平民百姓是个什么样。
如果说几个小时前爱丽丝还觉得科恩博士跟她一样不谙世事,那现在这种想法已经被推翻了。
他们在讨论今年的粮食收成,赋税、还有几个月前灰帽军的暴.动,而她一句话也插不上。
五谷是什么爱丽丝知道,但当她真正见到实物时,还是无法区分。田间那些在她看来不过是杂草的植物,科恩博士都叫得上名。还有税收,爱丽丝安慰自己说她不是财政部的,不知道很正常,但那位农妇能一条一条算清楚,还能把这种征税方式的弊端抱怨上一通,爱丽丝非常汗颜。
她坐在铺着稻草的马车上,双手紧紧抓住木板钉起的围栏,生怕自己掉下去。大概是她显得过分紧张了,农妇于是笑了起来,调侃道:“这里是平地,算是比较稳的了,一会儿我们要进到山里,那里头的路可就颠啦。”
爱丽丝很不好意思,但这里连个靠的地方都没有,她不知道要怎么保持平衡。博士劝她和自己一样躺下来,他说:“哪有你那么坐的,你不怕掉下去吗?”
农妇送他们过去后还要抓紧时间回家,天黑了路可就不好走了,所以马车赶得很快。经过平原后,山里的路崎岖不平,车轮时不时碾过石块,还有探过来的树枝,刮在脸上生生的疼。
爱丽丝只好战战兢兢地靠着稻草堆半躺下来,她知道自己显得很不靠谱,但她确实在担心诸如头发衣服这样的问题,她都能看见稻草上爬着的虫子,还有她的衬衫,已经被蹭得脏兮兮的了。
“火车停在这里可真刚好,”农妇乐呵呵地搭话,“那疯人院太偏僻了,你们要是继续坐下去,得先到市里,再搭马车往郊区赶,那得绕一大圈。”
“疯人院?”爱丽丝有些诧异。
“可不是,”农妇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声音爽朗而愉快,“你们从王都来,大概不知道,我们这里有句骂人的话——叫做‘从圣心医院跑出来的’,意思就是说那人疯了。”
爱丽丝困惑极了,在她称得上是正统的知识储备里,圣心医院可以说是王国的良心。几个世纪以来,那种辽阔忧伤的曲调不断徘徊在山林和原野间,一遍一遍向人们讲述王国苦难的历史。每一个在教室里念书的孩子,都会回想那个海边悬崖上的古堡建筑,那些反抗当权者的英雄,那些诗人、贵族、年轻的革命者。
这是书上写的,是现今的当权者愿意传递下去的精神和历史,但爱丽丝没有想到,在民间竟会是这种反响。可她恍惚觉得有道理,结合女巫和兔子实验,她大致能猜出圣心医院是个什么样,而这种猜测令她感到害怕。
马车在山脚下停住,薄暮时分,海面上白茫茫一片,通往医院的道路上架着铁艺栅栏,透过栅栏的缝隙可以看见一个长长的坡道,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科恩博士付过钱,随着车轮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远,那种清冷的寂静愈发明显。
西面是沙滩,再往前一些是大块的黑色礁石,礁石的尽头是凌厉的崖壁,悬崖之上是一座破败的古堡,那就是圣心医院。
科恩博士上前拉了拉铁门,那门摇摇晃晃的,但却上了锁。铁栅栏的两旁是整片的灌木丛,博士绕到一旁瞧了瞧:“咱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爱丽丝却是站在原地,她困惑地仰头望着那栋阴恻恻的建筑,开口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
博士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爱丽丝说:“这么暗的天,那房子怎么没有开灯呢?”
博士只笑:“古堡嘛,就是这样。”
赛尔顿是阳光圣地,总的来说会是晴天。但沿海地区天气也算多变,时不时会有怪异的风刮来一大片乌云,伴随着雷电和暴雨,来得猛,去得倒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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